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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躍性語言的魅力(文化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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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躍性語言的魅力

  ——讀陝北女詩人劉艷琴散曲《中呂·朝天子·酒》

  郭有生

  詩歌的語言是追求跳躍性的,正因為有這種跳躍性,所以才給讀者留下了思維空白,從而增強了詩歌能讓欣賞者含英咀華,齒頰留香的魅力。

  說到跳躍,我們最熟悉的莫過於詩歌語言的時空跳躍,其實那些傑出的詩人往往有更豐富的語言跳躍手法。我們不妨看看陝北女詩人劉艷琴的散曲《中呂·朝天子·酒》:

  一杯,兩杯,喝到昏昏醉。任它鮫帕與羅衣,難拭心頭淚。杏眼羞睜,蛾眉慵繪。韶光展眼飛。舉杯,碰杯,杯盡柔腸碎。

  作者先用一個情景跳躍式,前一句情景還是“飲酒”,后一個情景卻是“拭淚”。飲酒,是放任的,沒有節制的,“一杯,兩杯”這樣的數字遞增性語言,更給我們喝酒頻率快的感覺,讓我們猜測到情感動力型飲酒必定是情感作祟,同時蘊含著一種情感強度。果然像許多因情緒激蕩而飲酒出現的結果——“昏昏醉”。下一句拭淚的情景,顯然是酒醒后了,但想讓酒來排遣悲傷,看來還是無濟於事。拭淚,作者並列“鮫帕”與“羅衣”,也意味深長,具有明顯的“喚起想象”功能,讓我們想象到那女子,淚水漣漣,揩淚濕透了鮫帕,又用羅衣;或者就是思緒紛亂,或鮫帕拭淚,或羅衣拭淚,但同樣蘊含著一種情感強度。本身這句還採用了“邏輯跳躍”式的方法,鮫帕和羅衣只可拭眼中淚,但作者一躍和“心頭淚”聯繫在一起了,這和張先的““雲破月來花弄影”,林美慧的“寂寞別敲我的窗”,郭敘峰的“被寂靜煮熟的思念”等,是相同的跳躍,把沒有邏輯關係的事物一躍而連接起來,這種表層的荒唐,卻更形象的表達了自己的情感,有人把這種表現手法稱為“佯謬語言”, 楊匡漢說:“:“詩人在表達真理和真情時,則往往求助於佯謬語言——表面上似乎荒謬與詭譎,實際上從審美心理模型的角度看,是更見流動、更合理的語言。”

  接着作者採用了情感跳躍式語言,前面還是“悲“,下來卻寫道” 杏眼羞睜,蛾眉慵繪“,這分明道來的是”羞“,和”慵”中蘊含的“悔”或“思”,這不免讓我們又產生了幾個懸念,這多疊式懸念,讓我們急於從後面的文字中找到解決懸念的內容——懸念鑰匙。跳躍,本來會形成語言表層的不連貫,而要我們讀者在深味中使它連貫起來,不連貫會形成空白,深味會讓我們感受到一種藝術魅力,因為我們總是把能延長我們品味時間,又有一定品味難度的作品大加讚賞。什克洛夫斯基(俄國形式主義理論家)說:“藝術的手法是將事物‘奇異化’的手法,是把形式艱深化,從而增加感受的難度和時間的手法,因為在藝術中感受過程本身就是目的,應該使之延長。”

  下來是對象跳躍式語言,上面還說因某事而產生的情感和慵懶,下面卻一躍轉換到對“韶光”的感受。這一句是前面懸念的鑰匙嗎?倘若是,也是一個富有朦朧美的懸念鑰匙。我忽然想到黃蓓佳在《建築的夢幻》一文中說:“悉尼歌劇院作為一座現代建築,像一部世界暢銷小說一樣獲得了極為豐富的隱喻反響,它的八隻堆疊起來的殼體給你提供了無窮的想象餘地,你可以想象成花朵的成長開放,可以想象成白帆悠悠近岸,更可以想象成浮出海面的神話中的貝殼,但是你無論如何說不出它表明了一種什麼意義。”是啊,如果這是懸念鑰匙,我們會對前面的懸念產生多樣的解讀,如“她”的悲,是因沒有抓住“韶光“而充分享受愛情的芬芳而悲,那羞自然是看到生活中雙棲雙飛的鴛鴦享受春光而羞愧自己卻失去了,那慵懶自然是沮喪或後悔而傷了元氣的慵懶,是無心旁顧的慵懶了。如果是指沒好好開創大業而讓韶光悄悄飛逝呢?或者是說沒好好學習而讓韶光悄悄飛逝呢?那麼都會使我們對全詩有新的解讀。有想象度的詩真好!勞.坡林在《怎樣欣賞英美詩歌》中說“詩是一種多度的語言。我們用以傳達信息的普通語言是一度的語言。這種語言只訴諸聽者的理智,這一度是理解度。詩歌作為傳達經驗的語言來說,至少有四度。.....詩不只涉及人的理解,還涉及他的感官、感情與想象。詩在理解度之外,還有感官度、感情度、想象度。”

  最後作者採用回歸跳躍式語言,從寫對時間的感知中,又一躍回歸到“酒“上了。有人說這不是首尾呼應嗎?但這個結尾,讀者要注意到屬於”鳳頭、豬肚、豹尾“中的”豹尾“,乾淨利落而又韻味綿綿。既擴展了意境,又深化了主題。開頭寫喝酒更像是獨自一人在喝悶酒,而結尾卻顯然讓我們想象到了是和另外一個人在共飲。那共飲能解愁破悲嗎?顯然不能。你看,”一杯,兩杯“與”舉杯,碰杯“只是微小的變化,意與境就不同了。這正是大手筆的表現。其實許多藝術都有這種情形,如孫徐春 在《角色的背後》一文中,談他在《逃犯》中扮演蘇明三次下跪的處理:”第一次表現他懇求妻子的原諒,我用了緩慢的單跪腿;第二次是蘇明說出‘我是越獄逃出來的’,在‘逃’字上我用了很快的直通通的雙跪腿;第三次跪是全劇的高潮,由於教導員的真誠相待、挽救,蘇明的內心萌生新芽,追悔、痛苦和決心痛改前非的心情全在這簡單的一跪中表現出來。這一跪是發自內心的吶喊,因此是雙腿身不由己,在劇烈的顫抖后,‘撲通’一下直挺挺跪在舞台中心,似一記重鎚敲擊着觀眾的心。“同時,還應當注意這一次喝酒喝到”柔腸碎“,意味深長,讓我們想到人生中許多事過後如果後悔了,也就沒有再挽救的機會了,也只能是一次次”柔腸碎“了。那麼這就具有一種警示意味——面對人生的各種機遇,不可糊裡糊塗的喪失啊!

  這首散曲,還有個有趣的藝術處理,從用詞上來看,“鮫帕“、”羅衣“、”杏眼“蛾眉”和“柔腸”,既屬於女性感的詞彙,也是富有歷史感的詞彙,因此我們閱讀中似乎穿越到古代,但從內容來看又分明是在寫一個現代女性,這也是詩人的一種“跳躍”性的手法吧?這是寫”一個“,卻蘊含有”許多“人的感受,能喚起”許多“人的共鳴,這或許又是詩人的一種”跳躍“?

  2014.06.20寫於陝北榆林(文化散文)



跳躍性語言的魅力(文化散文) 標籤:文化苦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