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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向真實的嘹亮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某人某詩

  羅蘭說:“生活不是虛空,它如厚重的大地一般,真實而具體,因此,你應在執着的時候執着,沉迷的時候沉迷,清醒的時候清醒”,霎間,生活的真諦變成了一個“證偽”命題,可以說它不是什麼,不似什麼,或不應做什麼,但卻似乎註定難以找到一個確切而深刻的答案,何況穿梭其中的是那麼多“荒謬悖論”——此刻的錯誤結果在另一種情境下常常視為正確——嵌入鋼筋的場幕下,演繹的是人生的曙光、景深和荒涼,崢嶸而嶙峋,撲朔又蒼涼。恰恰如同這生活,恰恰是這深沉的厚土,往往在執着的時候放棄,在沉迷的時候躑躅,在清醒的時候痴迷……

  不願將生活,抑或人生寫成飽滿悲情的劇目,亦不曾有資格用刻度上的青蔥去傾述裸露的幻影。尚且處在明媚的校園青澀中,我們自以為是地認識了人生的真諦,但在老人的瞳孔中,那單單隻是一副副天真爛漫的童顏,那麼簡單,又那麼稚嫩。“小小的腳印沉浮在無邊的雪野之上,恰如我們漂泊動蕩的青春年華”,漂泊呢?動蕩呢?無痕的原野又何止在韶華年間沉浮!亦在潘鬢如霜!亦在鬢絲禪榻!關於這一切,惺忪的睡眼未曾深有感觸,也無法傾心參悟,但我堅信世間一定會有人回味這一晌的清澈。此刻,真實又一次甩向嘹亮的嘶啞……

  一片 一片

  爭先恐後 穿過

  雲朵的黑嘴巴

  肆虐的冷風

  千萬里的路程

  齊心協力 將塵世

  畫成一張純潔的畫

  //  //

  此刻,我悲傷不已

  //  //

  過不了多久

  她們執拗固守的白

  就會被這個塵世

  塗改得面目全非

  就像她們沒有來過一樣

  ——《雪花》

  又一季,近似橫跨了兩三年,他又開始寫詩歌了。又一次,像凄風苦雨在烏黑的陰雲中憋忍了很久,起承轉合間,一首接一首地磅礴傾瀉,如潰堤的江水,擬久違的清風。睹一場《雪花》,這首在半隻腳邁進老年門檻之人的《雪花》,浮生眼前的依然是二十年前的他,依舊是那個嘴角上揚四十五度的年輕人。可惜,怎奈時光無情催人老,數年之後,陽光和風雨腐蝕了年齡與閱歷,多了幾道皺紋,增添了幾抹崢嶸,禁不住放想他到底目睹過一場場怎樣地雪景呢!十多年前,寥寥數筆,他曾寫道“開,便開個滿天滿地,風流自己”,十分之霸蠻,完全的底氣,全然饋贈了年青自己,一分不少地縈繞在自己的胸膛。與其視為一場雪花的題詞,倒不如稱其為自己的座右銘。私念,那時的他應該比我還要狂野,還要瘋癲,還要相信人定勝天的預言。

  十多年間,不知道有多少華麗的詩句像河流一樣漫延,也不清楚有多少無盡的生命在靜候藍天一樣的藍和白雲一樣的白。此地,他傷痛不已;此景,他不再熟悉,卻早已熟悉。他那一跡“風流”將塵世畫成一張純潔的畫了嗎?他那顛沛流離的腳步還要固執地堅守他的“白”與“黑”嗎?歲月的匕首,刺痛過他的心,刺傷過他的情,但正因如此,那平凡中的堅守才愈加地純凈,愈加澎湃,亦愈加感人肺腑。

  是的!他在寫“此刻,我傷悲不已”,然而,在他的故事裡,這皆然稱其為塵世饋贈他一次又一次的磨礪,讓詩情更加地飽滿,讓畫意更加地濃郁,讓自己更加真切地認清流淌的笑與淚。同時,他也能預料到人生的滄海一粟,預知選擇了一條“人跡愈少,譴責愈多”的深林苦徑。縱然最後的結果可能會被風一吹便蕩然無存,縱然這是一場渺茫而遙迢的悲壯,但他依舊執拗地固執,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可是,在許多人眼中,包括他兒子的眼中,他,什麼都發生過,什麼都經歷過。因為,在他的世界里,《雪花》的寓意永遠是“滿天滿地的風流”,永遠是“開一個真實的自己”。

  此季無雪業已白,此間無花勝有花。遠方飄來的花香,每一個人應該相信——年華易老人難老,夢隨天涯自風流。

  不過,在人生的長河間,在寂靜的稜角處,他也曾有過這樣那般的恐懼,偶爾亦瘋長“痼疾”,有時因為路途詭異,有時源自自己孤單的《影子》——

  我突然被一個影子擊倒了

  為此我生了一場大病

  幾個月沒有走出屋門

  //   //

  這段時間裡

  我想了很多 也記起來

  一些事情

  但一直沒有找到那個影子是誰

  用一種什麼力量把我擊倒的

  //  //

  後來,一個風雨交加的夜裡

  雨水、雷電、風聲的夾縫裡

  忽然發現 那個影子

  不是什麼神秘的事物

  那是從我的懦弱里

  走出來的自己

  最後兩行的凹陷,驚天動地中,推喧出他曾涌動的“病歷”。數不清有很多人刻着肯定的口吻稱他為一個樂觀的人,但我無法判別這句判詞的對與錯。細細回憶,準確地講,他不過是一個用真實感情書寫生活的書生,骨子裡滲透一汪桀驁不馴的驕傲,甚至常常竭力突顯自己的成績以證實他的獨特。但是,他確有資本去彰顯一介白丁的往來,確有稟賦去展映一根卑微稻草在田野中的盈滿。

  零星中的一切,與富麗堂皇毫無瓜葛,與功成名就毫無牽涉,甚至成為了他為之嘆息的“長疾”。仿若有的人嘆他沉默,有的人贊他樂觀,忽而靜如清水,忽而侃侃而談,突暖突寒的性情裹挾了一位行腳僧的風雪征程。陽光背後的是他,霓虹燈下的也是他,縱然他的朋友不少,但有一天,天空中突然傳來一串音符——

  我的朋友只有一個,那就是我自己。

  孤獨、寂寞,古佛青燈、寂寥人生。沉寂間,病了!他病了!像詩歌中抒寫的那般,“他因病幾個月沒有走出屋門”,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裡”,他悄悄地卸下那一身沉重的鎧甲,數了一數心臟上的肋骨,一根、兩根……又多了一根!又多了一根!倏忽中,淚有一種奔涌而出的衝動,但怎樣也流不出來。

  “怎麼還不休息呢?”,妻子心疼地嗔怒道。

  “這就休息了”他匆忙回道。

  這一刻,時針走向了原點。而關於他的“病”,異地求學的兒子不想也不敢提及。因為他一直將那個最堅強最勇敢最富有激情的自己停駐在孩子面前,但是,他的孩子明白,另一個他在《坐車站》時依舊顫抖着,抽搐着……

  我在火車上向外張望

  很多的樹,很多的山

  很多的道路、村莊、河流

  快速地拋在火車的後面

  拋在後面的還有很多

  //  //

  我,一個坐火車的旅客

  卻與火車發生的事情正相反

  火車越是向前

  我的心越是被很多東西堵塞

  我看見

  故鄉的樹。故鄉的山

  故鄉的道路、村莊、河流

  還有很多說不出名字的事物

  風馳電騁

  落盡了我的心中

  堵住了我失語的口腔

  就像被火車拋下了一樣快

  尤其想出源頭酣暢地講起,卻又找不到一條漫溯的回憶河流。從前,自認為自己特別遺傳他的步履匆匆,沒有思鄉的陰翳,沒有想家的夜晚,鍾情自己是一個“以天為蓋地為廬”的行走者。但是,隨着年輪的不斷泛濫,才毅然明白自己不是沒有思家之情,而是稚嫩的年齡尚未遇到那種異地他鄉的焦心之痛罷。

  對他而言,故鄉到底意味着什麼!我沒有走出過家門,遠遠不知道那種《靜夜思》的切膚之痛,更難以直裸《坐火車》的歇斯底里。忽而,一抹記憶闖入我的記憶,七月流火,熱浪滔滔,在暑期第一次坐火車去H市時,祖父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坐火車的印象為我準備行囊,一而再地囑咐我帶上一把蒲扇。孰料,時代的飛逝早已把祖父青銅色的經驗貶得一文不值,列車廂內空調風一陣又一陣的滲入到骨髓里。只是,當蹩見那一把擱置的蒲扇時,心卻蒸騰着一次又一次的暖意。猛然間,我似懂非懂地明白了他為何要嘶啞地呼喚——我,一個坐火車的旅客,卻與火車發生的事情正相反——列車向前,心卻向後,向著登上列車的地方。

  家鄉村頭的那一棵老槐樹,貧窮家中的那一口老枯井。他想了又想,然後,注視着手中的那一張方格紙,他心疼地哀嘆着,“又花去了好幾張鈔票啊!”。就這樣,不易窺探的淚光在閃爍,他忍不住劃上一道《車票有感》——

  很多人憑着一張手中的紙票

  坐上車

  一溜煙駛向了前方 或者

  從火車上

  緩緩地走出車來離開站台

  //  //

  關於這些人的去向和以後的日子

  給他們紙票的人

  從來不會過問的

  就是寂寂地死亡或者轟烈地新生

  也不會過問的

  //   //

  可是,很多人

  還是不由自主地握着這張紙票

  占卜自己

  包括我自己

  //   //

  其實,這張紙票

  風一吹就就沒了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玄妙的人生,一向撲朔迷離,一向泥濘不堪。深感人生不易的他是不是已然服膺命運的安排!他不信佛,但在絕望的深處,他去探問街攤上的騙錢老人,一會兒,老人占卜道——

  “你是土命,不用擔心生計,亦不用忙碌生活,一生還會遇到十個貴人哩!”

  那一刻,他笑了,笑自己竟會相信這種自欺欺人的伎倆;那一刻,他信了,信自己是一匹《馬》,信自己是一匹千里馬,信自己是這匹千里馬的伯樂——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匹奔馳的馬

  雖然沒有人給我說

  我是一隻“千里馬” 沒有人

  給我一副好鞍 給我

  方向和戰場

  但我卻固執地對自己這樣說著

  也固執地用“千里馬”的姿容

  生存 飛奔 跳躍

  無論面對狂野還是草原

  風雨還是冰霜

  都依然如故唱着歌謠

  飛奔

  //   //

  現在

  半個世紀過去了

  我離開故鄉也很遠了

  //   //

  冬天的雪花已覆蓋了我的頭顱

  可我依然

  執拗地用“千里馬”

  給自己命名

  我相信,人世間會充滿許許多多饋贈人們的力量,有的貌似單薄,有的重如泰山。可是,關於《馬》,我不想解釋,也不用解釋。如今,年過近半百的他,依舊在執拗地用“千里馬”給自己命題。是啊!他永遠這樣,二十年前是這樣,二十年後也是這樣。

  相比從前,我甚為喜歡他當下書寫的風輕雲淡,褪去了刀鑿,獨留平淡,是烈火,又是清風。此端,面對尚有青顏的稚氣,想贈予自己一言,贈予那些飽滿青春的人兒——

  江湖無歲,英雄無輩!

  江湖無歲,英雄無輩!

  江湖無歲,英雄無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