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黃河從雪山之巔融水的山谷間一路向東,在還沒書寫大大的幾字之前,一直在荒涼的西部大地上蜿蜒流淌。想當年的絲綢之路上,說不完的繁華,道不盡的喧鬧,在黃河第一個大的渡口處,形成了昔日的金城——今天的蘭州。
歷史已經走遠,漸漸消失在蒙滿灰塵的教科書里。蘭州留給我們可以追尋的東西已經不多。曾經的戈壁風光已經被“污染之都”代替。列車完成了使命,停在蘭州站休息,我走出月台,密密的雨點從天空中傾灑下來,人們紛紛撐起雨傘或者奔跑着衝進可以避雨的屋舍下。沒撐傘的我走了幾步就被打濕了。看來,金城並不歡迎我。我糾結着要不要去預定行程中的甘肅省博物館和中山橋。博物館就算了,那裡不適合走馬觀花,得花大半天的時間細細瀏覽才能讀得懂它的博大精深。經停蘭州,我最為嚮往的就是被譽為“天下黃河第一橋”的中山橋了。古老滄桑的歷史,科學嚴謹的德國人,悲歡離合的浮橋,滿載着一段段誘人的傳說。於是,衝進無邊的雨簾,找到6路公交車,半個小時后,我就站在了黃河岸邊。
“九曲黃河萬里沙”,雖然還未經黃土高原,但這裡的黃河水在雨水的沖刷下,依然是一片混濁。黃河鐵橋就屹立在兩岸之間。漫步在橋上,全幅武裝到牙齒的大橋是如此英姿煥發,鋼鐵巨人的身軀彷彿是一個成年的西北漢子,俯視着下面滔滔的河水。我張目四望,絲毫看不出歲月刻下的痕迹,不由得有些悵惘。六百五十年來,這個位置,一座橋,見證了多少風花雪月,見證了多日升日落,見證了多少相逢的喜悅,見證了多少離別的愁思。“佇看三月桃花冰,冰泮河橋柳色青”的詩句,就是明代浮橋的寫照。那曾是季節性的浮橋,入冬結冰前拆除,來年春天冰融后再安裝。雖不太方便,但卻讓人們在一年中多數時候能比較自由地往返兩岸;“千般艱辛終造好,萬里駝運到蘭州”那是清代的鐵橋,主持修建的是德國人,材料都是海運從國外進口,然後陸路再經馬車,駱駝一點一點地運到蘭州。在中國的橋樑史上,恐怕也算是一個奇迹了。德國人的嚴謹是出了名的,在這一事件中就可以說明一些了問題了。據說,在1989年,此橋100大壽的時候,幾代人過去了,而當地政府還收到來自德國的信函,提醒檢測其安全性能。反觀國內,君不見,近些年國內所謂的造橋專家們設計了多少豆腐渣工程,倒塌了多少橋樑,有些還剛剛使用不久。每念及此,不禁讓人扼腕長嘆!
行走在橋上,撫欄張望,當年的浮橋早已煙消雲散,只留下一根銹跡斑斑的鐵柱豎立在橋頭不遠處;百年前的鐵橋的影子也捕捉不到了,只留下一段傳說中的故事。隨着時間的流逝,蘭州市區架起了10多座橋樑。而這座黃河鐵橋已早不是溝通黃河南北的唯一通道了。無論從規模還是位置,“黃河第一橋”都已經名存實亡。但我知道,歷史曾從這裡走過——金城關前,白塔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