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爛的帳篷下, 排了一條好長的人龍
卻安靜得讓他窒息
她說:我很渴!
他帶着她擠到了人龍的最前頭
他很詫異這些人居然毫無聲息
彷彿一堆死人一樣··· 下一秒 ,他很忌諱自己的想法
死人吖——
其實他不怕的,但這一刻卻
讓他有種逃脫的感覺。
看了一下手裡的湯
她不悅了,這種垃圾能喝嗎
聲音真的有些尖銳 有些刺耳
他抱歉的看了一下賣湯的老婦人 ,
呼了一口氣
大概耳背吧!他想
盛湯的碗,是一個瓦碗
一個細長的裂痕從那個破口一直延伸 ,泥黃色的裂縫
他發現每個人手裡的湯碗都是一樣的破爛,不,似乎是更破爛
湯是泥黃的,
不,是像黃泥水
是誰捉了一把泥土進去么 ,如人生一樣渾濁。
她很勉強地喝了一口,很勉強地咽了
可是
她卻驚訝的發現
身體好像輕輕的一樣,心裡的鬧心事不翼而飛
彷彿從未有過的輕鬆
於是
她有點不顧形象的猛喝,呼嚕呼嚕的
有點不受控於自己的端起湯碗
仰頭。
下咽。
很舒暢。她想。
彷彿到了另一個世界,彷彿自己是新生兒毫無惦掛
她看見了
看見了
草地上,一對年輕人正很開心的逗着一個剛會步行的女娃
初中時向學長表白時紅撲撲的臉蛋
國際舞蹈比賽上窈窕的舞姿,領獎台上的那隻白天鵝
情人節在漫天白雪的路燈下,深愛的他的深吻
……
彷彿被溫暖的羽毛包圍了。
那樣美好的,她伸手想去捉住
不知不覺
她一點點地向前走,輕飄飄的,身心愉悅的
走過了一道橋
美麗的畫面忽然都消失了,她身處一片光芒之中
她有點不安,害怕,轉而有點恐懼
有一個聲音柔柔的從心裡發出
那是她一輩子都沒聽見過的柔柔的聲音
走吧。
安樂,舒曉,一下子回來了
走吧。她就這樣,向著那道光走去
橋的那頭,
人龍依舊那麼長,排隊喝湯的人依舊一片死寂
賣湯的老婦人回身轉入橋的一側
被擋住的石墩終於露出來了
橋墩上刻着——奈何橋
原來,那湯是
孟婆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