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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養狗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我非常非常喜歡狗。可是,自從有過那次經歷以後,我再沒敢嘗試着養狗。我總是擔心自己因為不能像狗對待自己的主人那樣待它,而飽受歉疚與羞愧的折磨。

  八十年代初,我所在的公司被派往非洲一個國家執行一項幾年前由於某些原因未能完成的經濟援助任務。我們工作的壞境非常艱苦。每天天不亮我們就必須動身從駐地出發,穿過一大片人煙稀少的荒地到近百公里以外的山裡開始一天的工作。

  我們不敢把駐地安置在大山附近,儘管那裡離我們工作面比較近。因為,這裡時常會有野豬、野象等動物出沒,野生動物、甚至狼群襲擊人群生命財產事件也會時有發生,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必須儘可能的把駐地安置在當地人附近,遠離和躲避動物襲擊是我們採取的最有效的自我保護方法。

  工程隊穿越荒地的第一天,就發生了意想不到的意外。我們的車隊行駛到荒地中部時,突然遭到了成群結隊的野狗的襲擊。這種情況我們從沒聽當地人提起過,所以,絲毫不敢怠慢。那些近乎瘋狂的野狗一路狂嘯着追趕在各種車輛揚起的滾滾煙塵里,我和工友們被他們的氣勢嚇壞了,我相信每一個人都會和我一樣,到了心驚肉跳的程度。它們一路狂奔,誓死攔截,彷彿,不把我們從車上拽下來決不善罷甘休的架勢。汽車在坎坷不平的荒地上躲閃中艱難行進,跑了足有幾十里才遠遠的把那些累得幾乎吐血的狗甩掉。我們雖然躲在車裡,卻是個個驚魂未定。

  第二天,我們有備而來。都說狗是最通人性的動物,為了能和它們去的和平共處的機會,我們拿來最好的伙食過來,希望它們能看在這些寶貴的食物的面子上,讓我們順利過關。車隊加着小心徐徐開進那片荒地腹地,路旁茂密的雜草荊棘幾乎掩蓋器路面,我們盡量把聲音放到最低,最好不要驚動他們,儘管我們已經非常小心翼翼了,就像提前預約了一樣,當車隊剛剛踏入昨天的地段,那一大群大小不一的野狗已經在翹首以待了。看來這次,它們顯然進行了詳細的部署和明確的分工,一改齊頭並進大幫轟的進攻策略,而是兵分四路,圍追堵截,各路兵馬各據一方,佔領地形優勢,一路在前頭攔截,前頭進行攔截的明顯是富有經驗的年長者,左右兩廂兵力強壯矯健大都是青壯年的樣子,遠處一少部分是體弱和嬌小的幼崽,蹙在一處,四下張望着略顯迷茫,也許,這些小傢伙也和我們這些外來者一樣,面對眼前的場面和情形有點摸不着頭腦。我們的排頭車不一會就處在了它們的夾擊之中。車前的那些狗攔截在車前,車子每行進一步都對它們造成威脅,它們狂叫、嘶鳴、和嗚咽、步步相逼,誓死如歸。一步步倒退,一寸寸的躲閃,對着車子狂叫不止;車子兩側的勇士們在不得不緩慢下來的車身上扑打,奮不顧身。我們不得不一再放緩車速,畢竟,我們的司機沒有足夠的勇氣讓汽車不顧及它們的死活。我們把事先準備好的食物,小心翼翼的從車窗的縫隙里拋出去,希望他們看在食物的份上放我們通行,目前這是最好的辦法。可是,奇怪的事有出現了,那些狗們,對我們施以的賄賂似乎絲毫不感興趣,只有,幾隻幼小的停了下來。那些看上去經驗豐富寧死不屈的勇士們,依然緊緊圍追在車身周圍不受任何影響。沒辦法,我們只得又是喇叭、又是油門的對他們進行威脅、驅趕。繼續在艱難中行進,不敢停下來。不能想象,被這樣一群瘋狂的野狗圍在當中是什麼樣的局面。

  看到我們絲毫沒有退讓的可能,那些狗們在追隨了很遠的路之後,終於,勞累而疲乏的放棄了。

  晚上,再回來的時候,它們竟然沒像早上那樣為難我們,只是遠遠地對着我們的車隊行注目禮,發出一陣陣酷似悲傷的嚎叫。回到駐地,我和書記去找當地人了解情況,想向他們請教驅趕野狗的對策。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黑的發亮的膚色,據說,當年曾經給我國工程隊做過臨時工,會簡單的中國話。在當地人簡單的敘述中我了解了真相。我哭了,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因為一群狗而流淚。

  車隊再次經過荒地時,我們的車輛緩緩地停在路邊,於是,我們見到了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場面。

  那些,昨天看似還狂躁兇猛的狗,紛紛圍攏過來,它們的身體在瑟瑟發抖,喉嚨里發出一陣陣哀傷的低鳴,那幾條看上去年長得狗,竟然撲到了車頭上,趴在那兒一動不動,讓身體豎起來緊緊地貼在汽車上,像是要把汽車整個地抱在懷裡。在它們的眼睛里流露出無以言表的情感,喜悅、悲傷、哀怨、酸楚、委屈、欣慰、激動,誰也說不清。那是今生在這個世界上看到的,最聖潔最真實的情感。

  是的,這是幾年前,曾經在這裡工作過的我們的同胞飼養的狗,他們返回時,沒有辦法把他們帶走。幾年來,這些狗們就一直住在這裡,繁衍生息。等主人回來。

  我們並不是昔日的主人啊!

  如今,它們見到的只是與自己的主人有着相同血緣的人!從我們身上它們找到的只是當年主人的氣息而已!或者,它們記得這些車子。

  我們決定收養它們,把它們迎進我們駐地的大院里來。可是,無論我們怎麼努力,它們並不住進我們為它們搭起的棚子里,而住了駐地附近一間廢棄的柴棚里。偶爾,在我們吃過晚飯的黃昏會成群結隊的跑來吃我們拿給它們食物。在我們外出工作時,默契地承擔起替我們看家護院的任務。

  我們依然會離開,那時,這些狗,是不是又要經歷一場生離死別的割捨,而我們或者我們的同胞,又何時能再圓它們一個團聚的夢。

  我再不敢養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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