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後一縷夕陽逝去的時候,白日夢帶着蒼白的翅膀飛離。
用張素潔的白紙折一隻小小的烏篷船,放逐於湖心,讓它藏在千萬朵蓮葉間,為清風裡等待,裝載着青澀而美麗,卻終於不被允許的白日夢。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飛得太快,還未開始,便已結束。夢中的人恍惚還在船尾抓着白色的裙角痴痴地念着,在千萬朵紅荷的碧葉下遊盪着夢始時的雙鯉……也許,不過是一場痴醉,誤入了白日夢的深處,在氤氳的荷香里爭渡……
也許“美”一如那遙隔的故鄉,只有當你遠去,才會牽動埋在心底最深的思念。當你站在廣闊的城市裡仰望天空,無助的孤獨傾臨時,你才發現你想回歸,想躺在某個懷抱,聽着山谷里的清風,田野里稻香,聒噪的蛙鳴。無數次的仰望,卻終於迷失了北斗的角落,不是那麼熟悉着它的位置的嗎?後來終於明白,只有站在家中的小院里,面對着門口左瞥30度,在檐角那個角落,綴着它灼灼的白光。也許唯有在那個寂寥泛起孤獨的時刻,我們才終於記起,有那麼一刻,我們曾那麼無邪地笑着擁抱着一隻認為的遙遠的幸福。黃昏里,提着竹籃踏過鬆軟的泥土走向菜園,燥熱的空氣開始慢慢地浸着淡淡的清涼,園邊的大樹半遮着園角,抬頭仰望,透過樹葉的縫隙便看見夕陽慵懶的紅光。不遠的田野,翠綠的稻苗呼吸在那鄉野的天空下無息地恣意着生長。一兩隻白鷺從稻苗中突地飛起,優雅地飛過田野,進入了蘆葦盪里。淺藍的天空里,不時地飛過一群黑色的小鳥,它們慢慢地悠閑着飛着,鳥群的飛行圖案有如一張將要撒向海洋的漁網,漸漸消逝在山那邊的藍白色里……
故鄉也許並不是遙隔在空間的距離里,也許只是藏在煙水朦朧的白日夢裡唯有在夢中那落日下的蘆花盪里,撐着烏篷船去尋訪……一如那美好的愛戀,青澀的那四月女兒心思,唯有在白日夢裡才出現的痴情戀人,惹着痴痴思戀,在白日夢中的細雨初荷里相約,在廣闊的草原上奔跑着歡笑。然夢終將是夢,吞噬白日夢后的夜裡留下空卻的清醒傷悲。
不被允許的夢在白日光里被無情地挑去,蜷縮着躲在泡沫的頂層,執着那僅存的五色光。也許我們銘記的唯有那層薄如羽翼的光。也許唯有如此,才能令我們銘記得深刻。
白日夢一朵一朵地在綻放,在消逝……在白日夢裡笑着,在白日夢裡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