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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白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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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無眠。無眠就鎖緊房門,讓猩紅的窗帘將小屋與外界隔絕,收拾得乾乾淨淨的桌子上,只放一壺熱茶,幾顆瓜子。在這裡,讓明亮的燈光將影子印上牆壁,對着它做一場白日夢。

  其實,閑適的夜晚以前幾乎每天都有,可惜當時生活過於單一,心頭沒有一點負擔和壓力,根本不需要這樣的輕鬆。相反,還常常感覺它是寂寞與無聊,總嘗試着去擺脫。後來工作、結婚,果然遠離了那惱人的單一和寧靜,心裡也充實不少。可是,重複的日子一天一天地簡單疊加起來,層樓斗室間的瑣碎工作與廚房灶間的油鹽柴米輪迴交替,一個個美好的夜晚,不是在無用的爭吵閑談中耗掉,就是帶着無聊應酬后的酒氣沉沉睡去。時間久了,心靈就漸漸變得疲憊、麻木,沒有目的和功利的輕鬆反而成了奢侈品。

  既然今夜機會難得,索性就將面紗揭去,讓真正的自己展現出來。平日里,為了面子,堅韌、勇敢、洒脫等等一切優點都不得不超負荷運轉,即使負了傷流了血也得苦苦支撐下去,今夜讓他們做一次徹底的放鬆,隨意擺出各種姿勢,或坐或站或卧,允許喊苦喊累,允許大聲喘息。也是為了面子,膽怯、懦弱、虛偽等缺點只能日復一日地藏匿於心靈深處,默默地承受着指責和批評。時間長了,它們彷彿已經開始發霉、異變,由此分裂出來的內疚、慚愧和懊喪則象是一隻只無形的手,拚命地向外撕扯震掙扎。今夜索性讓它們走出來,在燈光下晾一晾,抖落一下長期掩於暗處的黑影,它們輕鬆了,我也就輕鬆了。

  卸下優點和缺點,去掉一切本來就無需存在的條條框框,將所有的空間和自由都留給自己,讓心靈在裡面任意翱翔。這時候,所有情感專心地凝聚於自己的最愛,默默地讓珍藏已久的、至真至純的愛慢慢飛奔過去或遙寄過去。此時的心底就會騰起少年時的清澈與明凈,繼而緩緩生成一股股愜意的暖流。這樣的時刻,可以讓人生倒流回一個曾經陽光燦爛的時節,也可以讓想象馳騁到一個漫天花雨的醉人時刻。這就是憑空而起的白日夢,也是可供生命小憩的港灣,疲憊的心可以在這裡品一杯溫潤的清茶。我們大可不必擔心因此變得精神空虛,因為這白日夢更像是靜靜矗立在人生中的燈塔,忙碌的人、忙碌的心總會在它的光芒下,沿着自己的軌道前行。

  一夜無眠,一夜靈魂剖白,一夜心靈飛翔。清晨到來時,挑開窗帘,一縷微光斜灑在臉上,暖暖的,全身格外舒服。走出去,繼續以往的日子,讓身心去接受更多的忙碌和勞累。惟有如此,下一個夜晚的白日夢才會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