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音是家鄉的土話,這是真正的母語,在農村生長的人,一般對鄉音都有着很深的體驗和記憶,從咿呀學語開始,發出來的就是鄉音,接着就在鄉音中啟蒙,學着鄉音回話,運用鄉音交流,伴隨着鄉音長大,並自然而然地把鄉音輸入到大腦的語言系統里,記憶在腦海中,回憶起鄉音來,既有一種特別的親切感,又有因鄉音帶來的不便。鄉音有苦有樂,不時牽動着我的思緒,引出了許多故事。
說起鄉音來,對我觸動最大是最近發生的一件事。那是今年6月29日,我到江蘇新沂市出差,我真切地感受到了鄉音所帶來的不便。因我從小生長在農村,後來一直工作在小縣城,普通話學的不太好,平時交流又很少用普通話,鄉音自然就比較濃,而自己覺不出來,假若到大城市交流也勉強說得過去,就怕帶着鄉音再到鄉音氣息濃厚的小縣城裡去,用彼此之間的鄉音進行交流,就顯得不是很順暢,給我的感覺是,假若慢慢地交流,十句話能聽懂四、五句,倘若說的快了,並且用當地話交流,那就只能聽懂一、二句,他們就說,聽不懂我說的話,其實,我也聽不懂他們說的話,本來愉快的事情,有時卻顯得無奈,很尷尬。往往這個時候,南京市的一位朋友就趕緊過來打破困境,並十分幽默地說:“我來給你們當翻譯”,使人們在笑聲中驅散了鄉音所帶來的尷尬局面。
記得兒時聽家鄉老人說過這樣一段故事,本村一個小夥子因家裡窮,就隻身到東北闖關東,到了那裡才幹了幾個月,別的沒學會,就學會了東北腔,把伴隨着土生土長的鄉音改了,想家了,就從東北高高興興地回來了,看看親朋好友,一位長者見了便熱情地問他:“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小夥子一看這位長者這麼關注他,便用濃重的東北腔回答:“我昨晚回來的。”這位長者一聽,剛出去幾個月的後生就把鄉音給改了,時間長了,連父老鄉親也不能認了。於是,就帶着教訓的口吻說:“你昨晚(坐碗)回來的,不是坐着碟子回來的?”這個故事一直在家鄉被傳為笑談。
在部隊時,遠離家鄉幾千里之外,難得聽到鄉音,每當聽到鄉音,就感到特別親切,鄉音會在腦海里迴旋半天。到了同鄉戰友聚會的時候,都說著家鄉的故事,用濃濃的鄉音交流,彼此間拉近了距離。戰友親屬從家鄉風塵僕僕地來到部隊,我們都趕過去探望,戰友親屬用原汁原味的鄉音,高興地介紹着純樸的鄉情,我們聽得津津有味,並用改得不太純正的鄉音回應着,鄉音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連起了家鄉情。不過,鄉音也給軍營生活帶來了許多不便。記得1985年7月,我剛從雲南前線歸來,團里正準備舉辦演講比賽,我踴躍報了名,並寫了一篇《祖國在我心中》的演講稿,敘述了我在雲南前線的戰鬥經歷,被推薦到團政治處,一位姓劉的宣傳幹事覺得演講稿的主題、內容都不錯,確定讓我參加演講,共有3人進行預賽,政治處主任現場觀摩,聽了我的初次演講,這位山東籍的政治處主任就慨嘆道:“演講的內容很好!就是膠東話太濃,回去好好練練普通話吧!”回到連隊后,我照着演講稿,一字一句地練着普通話,苦練了一周,登台演講,結果,參加演講比賽共三個人,我獲得了三等獎。而我寫的演講稿榮獲了創作一等獎,這就是鄉音所帶來的差別。
1986年,我從部隊回家探親,一路越走鄉音越濃,到了山東時,聽着山東廣播電台播音,就聽到了滲透着鄉音的親切感,再和身邊的乘客用鄉音交流,頓感更親切,到了濰坊、平度后,聽着濃濃的鄉音,家鄉味越來越濃,心情就大不一樣了。
十年前,我到廣州出差,在賓館和我同住一個房間的是一位福建小夥子,說著一口地地道道的廣東話,我便問他:“你是福建人,怎麼廣東話說得這麼好?”他回答我:“前兩年,我來這裡跑長途,一年掙了四萬多元,放在包里背着到火車站準備回家,當時火車站很亂,當地人一聽我是外地的,接着就有七、八個人圍了上來,明目張胆地把我包搶走了,那是我辛苦了一年的血汗錢啊!為此,我大病了一場。後來,我下決心學會了廣東話,從此,再也沒有敢欺負我的了。”聽了他的話,我思考了許久。
鄉音,那是熟悉、親切、激動心靈的聲音,帶給我們的是親切感和親情味,也能增進我們對家鄉的感情。鄉音,也給我們的工作、生活帶來了許多麻煩和不便,也由此影響了我們與外界的溝通與交流。鄉音有可取之處和不足之處,我們不妨學兩套語言,對本土人用鄉音交流,對外界用普通話交流,這樣,既享受着鄉音帶來的親切和快樂,又不因鄉音影響到工作和生活。
喬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