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音是跟隨自己一輩子的伴侶,無論你是高官還是貧民,她不離不棄;無論你是財富五車還是一貧如洗,她不嫌不厭;不論你遠在天涯還是近在當地,她不疏不離。鄉音伴隨着你,走遍鄉村城市;鄉音伴隨着你,行遍名山大川;鄉音伴隨着你,度過春夏秋冬。鄉音啊,鄉音!
鄉音連起的是一方土。聽到鄉音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村莊,是村莊的那一方土,那一方養育了豬馬牛羊、花草樹木、男女老少的熱土。聽到鄉音,記憶逐漸清晰,家鄉的映像逐漸明朗:朝陽伴隨着氤氳的地氣冉冉升起,落日伴隨着暮鴉緩緩墜下。這方土有過花開有過花落,有過風吹有過雨打,有過雷鳴有過電閃,有過夏種有過秋收。鄉音連起的是一方土,一方家鄉的沃土。
鄉音串起的是一些人。每每聽到鄉音就會浮現出村莊的一些人,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模糊的面孔就浮現在眼前。白皙的,黢黑的;醜陋的,美麗的;蒼老的,稚嫩的;善良的,醜惡的一一在腦海中浮現,讓你一下子就回到了鄉村,回到那一方水土所養育着的那一方人的懷抱中,享受着,感動着。聽到鄉音往往串起的是一些話,一些土得掉渣而又親切、富有個性的話,“俺一大早星子(清晨)背個糞箕去拾糞,一個熊囊孩子愣頭青(罵人的話),騎一個破腳軋車子(自行車),給俺撞跌倒了,給俺胳擺子(膝蓋)撞得啦啦淌血(血流得多)、、、、、、”這是俺二老(祖父的二弟稱二老)在敘說他早晨外出的遭遇;“哪家的家敗孩子,討債鬼,六葉熊,有娘養無娘教的,給俺樹頭瘸斷了(折斷了)”這是東院的大娘在村莊上叫罵;“可剋了(吃飯了嗎?)”“剋過了(吃過了)”這是村人相遇的時候打招呼,相當於今天的問好。鄉音啊,樸實的鄉音,你讓一群人豐滿起來,串起了我對家鄉父老的思念。
鄉音勾起的是一些事。無論走到哪裡聽到鄉音的時候,你總是很自然的想起一些事,一些被鄉音勾起的事。一些讓自己驕傲揚眉的事,一些讓自己懊惱捶胸的事,一些讓自己心動臉熱的事,一些讓自己刻骨銘心的事。記得2004年去上海出差,在東方明珠塔下,我聽到了鄉音,倍感親切,近前一打聽竟然是鄰村,我們共同回憶起小時候兩個村莊因為夏季雨水多而起的糾紛。每年夏天我們那裡都要發大水,我們村在上游,他的村莊在下游,我們的村莊因發大水莊稼被淹了,要往下游放水,他們村子不讓放水,糾紛就起來了,挖土壩子與護土壩子的鬥爭就開始了,他們青壯年輪流護壩,我們男女老幼齊上陣挖壩子,每次都在夜間我們偷襲成功,年年如此。聊起這些往事,我們沒有評價誰是誰非,都心平氣和,我知道,因為我們操着的是同樣的鄉音。
鄉音撩起的是一段情。聽到鄉音,夢回故里,鄉音撩起的是一段情,物情,人情,鄉村情。兒時的夥伴用鄉音互相呼喊着乳名,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一起割草,一起玩耍。“俺不和你玩了”是兒時鄉音中最令人懊惱的情,讓人檢討自己,約束自己。小時候,走夜路嚇掉魂,奶奶用鄉音呼喚着我的乳名“XXX,來家嘍”,從村南的大路一直呼喊到家門口,媽媽在一旁應答着“來了”,從村南的大路一直應答到家門口。第二天,我蹦蹦跳跳上學了,魂歸吾體,奶奶的安魂曲啊,情灑一路,記憶的路。鄉音撩起了漂泊的遊子的情愁,可心是暖暖的、、、、、、
鄉音質樸、直率,是一幅畫,一幅水墨山水畫,雖沒有色彩但底蘊深厚。
鄉音溫婉流暢、回味無窮,是一首詩,一首山水田園詩,有朝陽,有餘暉,有溫馨,有和諧。
鄉音鏗鏘有力、激情高昂,是一首歌,一首催人奮進、嘹亮的戰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