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開大門——待你來偷摸

　　牛角瓜

　　說起偷摸，不免要抬起頭，愣住神。總覺得這是不光彩的字眼，不光彩的事！其實也不然，至少不全是這樣。

　　小時候，有幾個沒順手摘過桃呀棗的，至少都摸過秋吧！摸秋，這是兒時最美好的記憶，那份喜悅與快樂，不亞於過年。

　　八月十五午飯過後，小夥伴們都要相約一起，商量晚上誰帶袋子，誰領頭，分幾組，摸秋線路，重點門戶。

　　一組組，悄悄的，鬼鬼祟祟的，屏息得只聽到蹦蹦的心跳……一組組成功后，一路品嘗戰果，一路笑語歡歌。更有趣的是帶領夥伴摸上自家的門……最有價值的是送些戰利品給困難戶。總那麼深刻的是孤寡戶的老人們，他們總是敞着大門，庭院里滿桌的貢品，待你摸秋成功時，逮你個正着，問問大家的收穫，收穫少了，他（她）會回屋拿些給大家分分。

　　要說主動送給人物品的事例，也不只中秋時節有。只不過中秋時節是成熟的季節，人們願把收穫的喜悅供大家分享。不信，那誰曾聽見，誰家東西被人摸了去而罵人的？

　　記得小時候，二奶奶家有幾棵大棗樹，棗子成熟時，總要挎着滿藍子的大棗，用一把老瓢分給家家戶戶，有小孩的人家和新娶了媳婦的人家，都要多分些。

　　一次，和幾個小夥伴眼饞地瞅着二奶奶家棗樹上的青棗，我爬到棗樹的半腰，看到二奶奶從家裡出來，嚇得腳直哆嗦，二奶奶見了，趕忙找來梯子讓我下來。待我下來后，關上院門，又從家裡拿來一根長竹竿。嚇得我們直認錯，二奶奶見了，張着沒牙的嘴，笑着說：“別怕，我給你們打棗呢！”二奶奶把長竹竿打下的十幾隻棗分給大家，對大家說：“還沒長熟呢，青澀不甜，待到發紅時，來幫奶奶打棗，有你們的甜頭！”二奶奶的話，充滿着淺顯而深奧的道理。

　　是呀。成熟，是一切生命的期盼。一切生命又在成熟中孕育着期盼。

　　期盼別人的品嘗，期盼他人的賞識，期盼與大家共享。花兒，競相開放出最美的姿容，散發最醉人的花香，杏花滿園，還要俏麗出牆。不單桃李杏，風骨還有風骨傲然的松竹梅，無不透出光華、風采。蜜蜂用畢生的辛勞，釀出甘甜的蜜，奉獻出甘甜。一切生命奉獻出的，全是光華、精華。包括人的心血、汗水，精神、思想。

　　當然，也有苦澀酸辣的果實。不知細心的、溫良的你，有沒有覺得它正期待着你的到來，好向你傾吐，敘說它——辛酸的生世，艱辛的歷程，奮鬥的意志。它們期待你細細地咀嚼，慢慢地品嘗，期待你悄悄地傾聽，小心地撫慰，偷偷地觸摸。偷偷地懂得它的滋味，偷偷地摸進它的心田，偷偷地懂得它的心靈，摸着自己的脈搏，偷偷地聽它的心跳。這樣，你會覺得它們的苦澀酸辣，得到了稀釋，也覺得讀懂了他們的凄美。其實一首歌《怒放的生命》，所表達的意思，你懂的！但一般沒人把那苦澀酸辣的果實是人的。

　　中秋之夜，我也奉獻了一桌。期待人們，尤其是比純凈水還純潔的孩子們來偷摸。孩子們愛吃的水果、食品多多的，當然，敬月神的酒和水是必不可少的。

　　送走了幾撥孩子，快樂之餘，看着桌上僅剩的酒水，還是不想草草的撤了。我好想在期待着什麼。期待着什麼？該拜訪的親友拜訪了，該光顧朋友光顧了！

　　期待什麼呢？對了，一年一度最大最圓的月亮還沒到來，最皎潔的、最高新的、最清澈的月色還沒到來！因為雨天，更因為我期待，當天的月亮來得更晚一些！

　　期待中，月亮驅開了雲層，明媚的月亮放射出皎潔的光華。我悄悄地、靜靜地看着，痴迷地看着這清澈寰宇，看得出神，入迷。

　　待到覺得一絲清冷時，伸手去舉酒杯，咦，酒杯里的酒盡了？哦，月光偷飲了我的酒！觸摸了我的心！領略了我的意！一陣竊喜后，我端起水碗，喝上一口，呀，好甜！蜜一樣的甜！

　　這份新奇的收穫，讓我變得貪婪——

　　敞開大門，待你來偷摸。你留給我的，一定是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