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節來了,我很想遺忘,因為南疆沒有重陽。
也曾裝着無意的打聽菊花,才知南方的菊花是用來裝點春節的,啞然失笑之餘,心隱隱的痛。
曾自詡為讀一點書的人,終於只能遺忘文化。僅有的機敏,只成為一種求生的本能,就算可以洞悉明察社會結構的各種縫隙,也難以尋求遊刃有餘的快感,不知是自己修鍊不夠,還是自己人性本能的善良蛻變不了,那一絲思辨轉化不了社會層面上奪取權力資源與生活資源的世俗與陰暗的經驗,卻又不能完全釋懷,只能界定自己很俗氣。
這樣退到南疆,也許不為過。我知道我不適合今天的競爭情狀和品格,就像誤落北方森林的一株松樹,我長不成白楊的挺拔,也就無法爭奪陽光同雨季。有人說東北的森林,使人頓生緊張感,那一顆一顆的樹,一樣的粗細,一樣的高,一樣的綠,一樣的旁枝橫逸,又是一樣的回擊着對方的侵擾。誰都想多探一片藍天,但枝丫都毫不客氣的拒絕;誰都想多一個雨季,但葉片彼此都發出互不佔有的呼籲。對於泥土,競爭就更是激烈,你的根擠進我的領地,我的根扎進你的地盤。正真是無聲的鬥爭,有序的排列,沒有妥協回答妥協,有的是侵逼引發侵逼。在這樣的森林裡我是不會散步,人生的急促與窘仄會讓我退讓,它也許威逼不了我,但一定會煎熬我。
其實命運總是喜歡和人開玩笑,又總是會切換為某種定數。有一段時間我總和老公嘮叨,多少年一直消瘦的我,為什麼一來這裡就長胖了呢?且一發不可收拾呢?老公嬉笑:“人比黃花瘦嗎,黃花都沒了,人還瘦幹什麼?”老公說話總是一語雙關。笑鬧之後,莫名落寞。
我排斥競爭但不等於拒絕成熟。我不可能穿上瑤服,扮成村姑,所以就不可以安然於懶散和墮落。我知道成熟需要雍容大度,但是這裡的野性,不能造就敦厚、從容、豁達的靈光。壓抑和浮躁最終叩擊不開我的渴望飛翔心扉。
拒絕重陽是因為這裡沒有重陽,李清照的重陽來不了這裡,王維的重陽來不了這裡,就連劉禹錫的重陽,也是堅決的凝望故鄉。我不高尚,也沒有力量,更不會做信誓旦旦的好事者,帶來重陽,那就拒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