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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昭通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有事到昭通城裡逗留了一天,適逢八月低溫天氣,秋風蕭瑟,寒意襲人,綿綿細雨時斷時續地漂零着,給又滑又濕的街道增添了另一層冰冷。大街小巷似乎也已禁不住氣溫的驟變,一改往日那種摩肩接踵的熱鬧,只有沿街店鋪門前還花花綠綠掛滿各式賤售的換季服裝,蹲在次要位置的業主用半導體擴音器聲嘶力竭地叫賣,沙啞的聲音此起彼伏,更為秋日的清冷添加上多餘的旁白。

  昭通是雲南省東北部一個不甚起眼的中小城市,地處五蓮峰山系腹地,開化時期相對較晚,大略是在清朝改土歸流之後,朝庭對邊疆少數民族實行剿滅政策,徹底瓦解了自我封閉在崇山峻岭包圍之中的彝族烏蒙部,並將恢復行政建制的這一區域更名為“昭通”,以示昭陽通達、洪恩浩蕩的寓意,在民族發展史上留下了一段雪不凈的屈辱。不過從已知的文史資料來看,昭通的文物大致可以考證到漢朝,遺迹最早能追溯到新石器時代,三國以來,蜀軍入滇,開鑿了通往滇中的五尺道,經鹽津豆沙關直抵昆明,在曲靖留下了諸葛亮七擒七縱孟獲的美麗傳說,不管是在軍事史上還是行政謀略上都是不可多得的典範。昭通平均海拔在一千七百米以上,屬一個開闊的高原盆地,中央平坦四面環山,由於受高原特殊氣候的影響,除去刮火南風的幾個月外,西北風一年四季頗為盛行,所以民間有句俗諺:“昭通昭通,四季如冬,不是下雨,就是颳風,六月間還要提烘籠。”真正昭通的氣候雖然未必就如此誇張,陰雨天颳起北風確實是有些冷的,入秋以後常規的低溫天氣過程寒冷起來更象初冬,而且八月低溫至少要持續二十天,形成一段完整的冬季前奏。

  我居住的魯甸縣距昭通有二十七公里,在地理上與昭通連成一片河渠相通的壩區,俗語習慣並稱“昭魯壩子”,但在氣候上兩地差異較大,魯甸縣城有文屏山屏障,西北風的勢力減緩了許多,因此完全沒有昭通這般朔風肆虐。記得十餘年前一次我因故到昭通小住,也是正遇秋日低濕的氣溫,由於是第一次離家,難免會感到人地生疏,自始至終未能適應這種惡劣氣候雲黯天低般沉重的壓抑。一天傍晚,我閑寂無事,獨自一人到北郊去散步,行走在滿目衰草枯楊的郊區公路上,任憑濛濛細雨在涼風的裹挾中迎面襲來,使人一個勁地直起寒慄,透過公路兩旁行道樹間的空隙,只見剛收割一空的莊稼地空蕩蕩裸露着外表,七零八落的草垛象土冢似的隨地擺放,觸目所到儘是一派說不出的蒼涼,讓“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我從內心深處感到格外的清冷和孤寂,觸景生情,不諳平仄地依照《鷓鴣天》詞牌填寫了一首小詞:

  “秋風秋雨霪昭通,

  薄霧朦朧半遮峰。

  蕭瑟農稼孤立垛,

  遍地枯枝衰草叢。

  萍水路,暫相逢,

  流年暗度殘野空。

  人在異地歸欲疾,

  一縷相思睡夢中。”

  後來,在一戶普通人家的庭院里,我又見到一株傲立風雨寂寞怒放的秋菊花,禁不住面對精神世界強烈感召的情感撞擊,再次寫下了一首五言長詩:

  “偶識秋菊,瓣白色而金黃,馨香飄遠,婷婷玉立,因題詩為記:

  葵葵白玉菊,

  芳魂妙自收。

  嫵媚裹雌黃,

  瑟風頻點頭。

  幽馨或可露,

  翠葉托新褒。

  吐華異芳眾,

  甘居獨自秋。

  我亦枯霜后,

  未為運而憂。

  猶覺身冷暖,

  等閑世沉浮。

  基培何堪楚,

  群芳妒若羞。

  只待花開時,

  不作悲白頭。”

  這首題為《詠菊》的詩曾一度在文友間廣為傳誦,並僥悻地入選了一個什麼詩集,對於初涉創作道路的年輕人來說,無疑是最好的促進和鼓勵。細細品嚼下來,少年時彷彿頗愛寫一些同秋日有關的文章,但朝氣蓬勃的性格與蝶老花黃的秋色畢竟不甚相稱。其實主要還是年輕人想要奢望通過“一懷愁緒”來表現自我的深沉,結果“少年不識愁滋味”,沒有太的多生活磨棄來為心所累,愁大概也就變成秋了。

  昭通的秋日雖然陰冷,但在此時,飽滿的收穫已經得到了充分的孕育。現實中有很多事情都是這樣,最陰霾的時期儘管十分難挨,其中未嘗沒有透露出成熟在望的氣息。八月低溫是一種短暫的過程,低溫一過,艷陽依舊高昭,金風也仍然會送來和爽與愜意。猶如我面對一個蕭索寂寞的過程,同樣一如既往地信守着自己先前那種真實的存在方式,並在孕育成熟的艱難困苦中抬起頭來,不泯地等待着穿透雲隙的第一抹朝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