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的冬天,陰冷陰冷的,整座城好像被一片陰霾的雲籠罩着,孕育着一股新生的寒冷,一代代衝擊着街上、路上行走的人們。這都是風和雲兩位不速之客手中龍飛鳳舞的傑作。沒有冬日陽光的沐浴,沒有山光水色的渲染,邊陲的冬天就是這麼悠悠然,淡淡然,年復一年的輪迴而來……
邊陲的冬天,雖不像北國冬天一般浸潤在美景中,卻悠然蕩漾着一股子獨特的柔情之意,將懷中哭着鬧着的整座城池和山村照顧得愜意、閑適、輕鬆、柔和……閉上眼睛想,既是個充溢着現代感的小城,又是一座醞釀著《山間鈴響馬幫來》的老城。雨霧過後,濕潤潤的空氣中蘊藏着的清新逐漸在小城上空舒展開來,宛如孩子伸了個懶腰。雖然是灰濛濛的天色,灰濛濛的空氣,灰塵揚揚洒洒地為灰白的樓房籠上一層灰色的憂鬱,但歷代邊陲人心中的冬天,卻依然美麗動人,翩躚似少女。
記憶中,邊陲冬天是很少下雪的,唯一一次下雪的記憶是1984年,記得那是一個寒冷的早晨,正走在鄉村小路上,鼻尖似乎被什麼觸動着,冰涼冰涼的,下雨了嗎?不,是雪!是雪花飄落了!將手心欣喜地攤開,感受着這聖潔的雪白花兒綻放在手中的美麗,以及轉瞬即逝的消亡。這凄美的“生命”——短暫而脆弱,無數的美好因它們的凋零而毀滅,無法再次拾起。抬起頭,卻見晶瑩剔透的雪珠在路邊的小草上駐紮了起來,虛無縹緲的薄霧和纏綿悱惻的北風,將大自然揉合成-片霧雪蒼茫的色調。
如今,那場雪花早已隨歲月的追逐彈劾殆盡,如今邊陲的冬天,少了春天的勃勃生機,沒有了夏日雲蒸霞蔚的奇景妙趣,也缺失了秋天收穫碩果的盎然詩意,更缺少了雪花紛飛的景緻,當然就更少了平時旭日東升、風輕雲淡、艷陽高照和遠山夕陽無限好及耐人尋味的飄逸了。
邊陲的冬天,路上的行人摩肩接踵,聳立着厚實的衣領,一個個縮手急步,無聲無語,匆匆而沉默地穿行着。而我卻佇立在那裡,去瞧、去聽、去感悟這個邊陲的冬季……邊陲的冬天,有着她自己的個性,有着她自己的內涵,有着她獨特的韻味。
邊陲的冬天,霧很神奇。冬季的早晨,當人們還在被窩裡熟睡的時候,濃霧早已悄悄的降臨了,推開門窗,一股濕潤、清新的寒氣就會飄然而至。只見霧矇著天,天籠着地,天地之間彷彿隔着一道乳白色的屏障,掀不起,也扯不開,把人們的視線全都給擋住了。平時疾馳而過的汽車,這時也只好像蝸牛一樣慢慢地爬行着。往日那熟悉的山川河流、樹木花草、樓房街巷全都被濃霧籠罩着,白茫茫一片,宛如虛幻縹緲的仙境,要不是濃霧中投來絲絲柔柔的燈光和傳來朦朦朧朧的說話聲,還真的以為身在夢中哩!( 散文網: )
邊陲的冬天,伸出抱恨終天那雙寒冷的巨手,摟抱着大自然所有萬物生靈,也連同我一併拽進了這個冬季。也許是冬天的到來,季節的錯落,大地萬物脫去了春、夏、秋絢麗多姿的外衣,昔日青翠郁幽的山巒、溪谷、原野,今番穿上了斑駁褐黃的冬裝,和璧隋珠般拋出了秋收后寧靜致遠的田野;也許是季節的過失,枯萎衰落的稻禾茬,霧靄蒙蒙的山巒,瑟瑟顫抖的叢林,就連路面上的鵝卵石,也被濃霧寒霜包裹得嚴嚴實實;或許又是季節氳氤的纏綿,厚重的霧紗總是裹挾着寒意填滿了空氣,茫茫晨霧,撲朔迷離,如煙似紗的煙霧掩蓋了天空的色彩,又似棉似緞般瀰漫在視線里。穿行霧紗中,踩一腳輕飄飄,虛懷若谷;掏-把濕漉漉,冷炙寒切;圈-抱冷颼颼,冰肌玉骨;吸-口軟綿綿,涼透心底……
清晨,我觸摸着冬天的冰冷,走在晨煉的路上,晨霧霜紗多愁善感,恰似雲端霧裡,鋪天蓋地瀰漫著每個角落,也包攬了這塊地皮上的各類生命、植被、山川、河谷……濃霧飄蕩着變幻着,不久變成了透明的薄霧,像微微浮動的絲綢,柔和極了。這時,街道上隱隱約約地出現了許多遊動的黑點,那是匆匆上學、上班的人流。霧越來越淡,轉瞬間,天,清亮起來了,大地像新娘一樣揭開了她神秘的面紗,晨曦含蓄柔情地撥弄着濃霧,霧霜親吻着大地,路邊的花草樹木、溪水蟲鳥被霜花籠罩着,嬌羞的露珠兒調皮地凝固在喬木、蔬菜、柳枝、小草葉面上,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搖搖欲墜。冷風徐緩吹來,植物們輕輕舞動搖曳,七大八小的露珠兒便大珠小珠落玉盤,嘩啦啦滾落到寬厚的土壤里……當霧散雲消結束之時,便意味着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此刻,我時常靜思瞑想,人生如霧如煙如霜,從初生牛犢不怕虎到義氣豪爽,從倔強固執到信誓旦旦,從不惑之年的成熟又邁向暮年的塵霾,這也許是對往事的一種遐邇思念或掃描回顧吧!
冬天的腳步不停泊,冬天沉默的聲音也許在使勁地大聲吶喊,冬天潮濕、震撼、空鳴的氣流也將會不再冷。再看邊陲冬天河邊的柳枝吧,赤溜溜瀟洒走一回,偶爾被風吹動,發出相互碰撞的聲音——清脆、爽朗、開心,聲聲笑語隨着薄如蟬翼的霜紗升騰、升華、升溫……
腳步踏着冰冷的街道,舉目遠眺,山巒煙霧茫茫,不時隨風噴射出-股股氣流,煙霧與晨紗霧景交織在一起,暄染着小城一步步擴張到了鄉村,它日燈火闌珊與寧靜的鄉村距離如今越來越短了。那一縷縷晨霧濃霜似乎像老天爺長長的鬍鬚,飄來拂去,忽左忽右,或上或下,急切地來,自由地飄向村莊,飄向遠方……
在有聲無聲的凝神里,邊陲的冬天,隨着風霜霧紗綿綿推進,沿着字裡行間的詞句起落,在煙散雲開時落墨成行;踏着邊陲冬天潔白無暇的霜紗,踏着人們的心聲、嚮往、憧憬和美好,追隨在這邊陲的冬季里,潛心剖析自己深淺不一的步履,真的有點像踩踏出一段人生往事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