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更喜歡冬天的桐柏山,一改往日的熙熙攘攘,徹頭徹尾的清靜。不像而今這個正漸行漸遠的夏天,整整一季的喧囂,整整數月的焦躁,街頭巷尾處處都是形形色色的人群在穿梭着、聚疊着,他們被撕扯着曬同一個太陽,然後再被撕扯着笑出同一種表情,不知不覺間,整個七月都被他們的曖昧弄髒了。多年之後,當初的松雲湖被改了名字,具體又叫做了什麼,於我而言向來都不重要,我只是關注那壩上的風還是否夾雜着涼意,夜半時分是否還有人和着裊裊梵音練着優雅的瑜伽。只是,偶爾去過幾次,類似於多年前的那些夏天,似乎流逝過後,一切都變了模樣。
時光恍惚,一夢醒來,所有的期待竟然在心頭轉了一個遼遠蒼涼的彎。那時,我們總是喜歡在松雲湖的壩上靜靜地喝茶,或是玉葉,或是銀毫,其實我和你不甚懂茶,在我們當地也只能喝這些而已。你總是緊緊地握着紫砂茶具,不言不語,而我習慣了情不自禁地偷偷地看你,我感肯定那時你純純的眸子里,除了眼前的山水,其他什麼都沒有。我曾經以為,我們那樣坐在壩上,安靜地呼吸,安靜地喝茶,整個世界就會那樣安靜的定格。我想着只有被定格的一瞬間,我們的思緒就不再漫遊,心被熨平了許多。
只是,過了好多個夏天之後,有些事情必須是要發生變化的,我終於等到和你牽手的那一刻,卻沒有守護好隨後的好多天。那一日,我的手心被你攥出了汗,直到我木納地對你說“讓我做你最拉風的男朋友吧”,你沒有拒絕,也沒有應允,只是安靜地坐着。至此以後,你出其不意的調侃,總是讓我羞愧得無地自容,你讓我閉上雙眼,然後數出“1、2、3……”,我以為我數了,你就會大聲說出那三個字。事實上,你一直都在取笑我,我曾經無數次地數着那三個數,而你卻一直都沒有說出我想要聽到的那句話。那時,我時常感覺你的矜持僅僅是在一場場遊戲追逐過後,會方方正正地呈現出一種真實,也就是為了那個真實,我一直等待着。你一直都是我無力抵達的深情,我早已經陷落進你的眸底,我與你的約定就是那樣蔓延成為日後無法癒合的傷口,你三年後的不辭而別,帶着我無以召見的絕望,泯滅在歲月流逝的巷口,我終是未能撥動你的心弦,當塵煙散盡,唯有且聽風吟,我一遍遍地數到三,再次臆想那一季的美好。
七月,我覲見了一場永世不可回望的回憶,松雲湖上清風襲來,斑駁了的那些淺淺的憂傷,被葬進無邊的深海。抑或,你還是原來的你,而我卻在原地迷失了方向。我在這,你在哪?你忘了,沒有你,我哪也去不了。
唐朝太遠,我只有回到昨天,再無力去牽上誰的手,一個人來,一個人走。只是,有一句話時常在我的耳邊縈繞成一陣風,“讓我做你最拉風的男朋友”。似在咫尺,又遠在天涯,當年那張因尷尬又羞澀被漲紅的臉龐,如今已經隨着微風漸漸遠去,只留下深不見底的遺憾,駐留在青春的尾梢,一晃就是數年。
幽長的壩上,襲來悠遠綿長的黑暗,有一種思念泛濫成災,一支煙燃燒着最後的寂寞,驀然間就綻放了通宵的嘆息。我曾經以為,沒有你的日子裡,一切都可以繼續安靜着,不悲不喜。然而,走過多年,我仍舊無法壓制內心深處波濤洶湧般的思念,當越發濃烈的酸楚充斥着整個胸膛,我多想穿越時空,去尋你。而你,又在哪裡?
我依然像往常一樣,默默地數到三,很多年了,對於那三個字的渴望始終都沒有消減。我把你的容顏用畫筆描繪了一千遍,蘸了思念的墨,滴在案頭,繼而破碎,落地成傷。你可知?這一生,我只想撥動了你的心弦。
緣。份。那些被散落的記憶。深埋在時過境遷的風口。
有誰還願意站在原地,繼續等待。
我在這。你可知?
屬於我們的時光,就這樣,在遇見與錯過之間兜兜轉轉,如果可能,如果可以,如果你願意,請讓我做你最拉風的男朋友。請允許我提着兩雙沙灘鞋,牽你的手,行走在綿密的細沙之上,縱然白色T恤已被浸濕了一半,我依然迷戀這樣的低調暈染,我們着迷於浪漫無際的水邊,深藍色及膝牛仔,曳地碎花長裙,藍色夾腳涼拖……就讓那些最拉風的色彩,盡情在手指間愉悅蕩漾。
我承認,我輸在了時間的軌道上。我願意愛你。如果。你批准。讓我做你最拉風的男朋友。
被灌注了等待的生命,原本就是一場深重的劫難,縱然有一場愛情的稀釋,遠遠不足以軟化它的苦澀。我準備好了,一生的時間。
三年前,你轉身離開,你無關痛癢;三年後,我迎面覲見,終是別來無恙。蹉跎歲月硬是把我們的過往,譜成曲,吟唱成傷。唯一聊以安慰的是,有一句話始終都在月滿星稀的午夜,回蕩在我整夜通紅的耳畔,於無聲無息間,就像炊煙,縈繞着我的整個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