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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級資料

白雲飄飄作文網 字數:3000字

   (徐志摩)再別康橋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艷影, 

   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xìng), 

  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榆陰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間, 

   沉澱着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一支長篙,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sù), 

  滿載一船星輝, 

   在星輝斑斕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    (茅盾)天窗    鄉下的房子只有前面一排木板窗,暖和的晴天,木板窗扇扇開直,光線和空氣都有了。  碰着大風大雨,或者北風呼呼地叫的冬天,木板窗只好關起來,屋子裡就黑得地洞里似的。  於是鄉下人在屋裡面開一個小方洞,裝一塊玻璃,叫做天窗。  夏天陣雨來了時,孩子們頂喜歡在雨里跑跳,仰着臉看閃電,然而大人們偏就不許,“到屋裡來呀!”孩子們跟着木板窗的關閉也就被關在地洞似的屋裡了;這時候,小小的天窗是唯一的慰藉。  從那小小的玻璃,你會看見雨腳在那裡卜落卜落跳,你會看見帶子似的閃電一瞥;你想象到這雨,這風,這雷,這電,怎樣猛厲地掃蕩了這個世界,你想象它們的威力比你在露天真實感到的要大這麼十倍百倍。小小的天窗會使你的想象銳利起來!  晚上,當你被逼着上床去“休息”的時候,也許你還忘不了月光下的草地河灘,你偷偷地從帳子里伸出頭來,你仰起了臉,這時候,小小的天窗又是你唯一的慰藉!  你會從那小玻璃上面的一粒星,一朵雲,想象到無數閃閃爍爍可愛的星,無數像山似的,馬似的,巨人似的,奇幻的雲彩;你會從那小玻璃上面掠過的一條黑影想象到這也許是灰色的蝙蝠,也許是會唱的夜鶯,也許是惡霸似的貓頭鷹——總之,美麗的神奇的夜的世界的一切,立刻會在你想象中展開。  啊唷唷!這小小一方的空白是神奇的!它會使你看見了若不是有了它你就想不起來的宇宙的秘密;它會使你想到了若不是有了它你就永遠不會聯想到的種種事件!  發明“天窗”的大人們,是應得感謝的。因為活潑會想的孩子們會知道怎樣從“無”中看出“有”,從“虛”中看出“實”,比任憑他看到的更真切,更闊達,更複雜,更確實!     (宗璞pǘ)紫藤蘿瀑布    我不由地停住了腳步。  從未見過開得這樣盛的藤蘿,只見一片淡紫色,像一條瀑布,從空中垂下,不見其發端,也不見其終極,只是深深淺淺的紫,彷彿在流動,在歡笑,在不停地生長。紫色的大條幅上,泛着點點銀光,就像迸濺的水花。仔細看時,才知那是每一朵紫花中最淺淡的部分,在和陽光互相挑逗。  這裡春紅已謝,沒有賞花的人群,也沒有蜂圍蝶陣,有的就是這一樹閃光的、盛開的藤蘿。花朵兒一串挨着一串,一朵接着一朵,彼此推着擠着,好不活潑熱鬧!  “我在開花!”它們在笑。  “我在開花!”它們嚷嚷。  每一穗花都是上面的盛開,下面的待放。顏色便上淺下深,好像那紫色沉澱下來了,沉澱在最嫩最小的花苞里。每一朵盛開的花像是一個張滿了的小小的帆,帆下帶着尖底的艙。船艙鼓鼓的,又像一個忍俊不禁的笑容就要綻開似的。那裡裝的是什麼仙露瓊漿?我湊上去,想摘一朵。  但是我沒有摘。我沒有摘花的習慣。我只是佇立凝望,覺得這一條紫藤蘿瀑布不只在我眼前,也在我心上緩緩流過。流着流着,它帶走了這些時一直壓在我心上的焦慮和痛楚,那是關於生死謎、手足情的。我沉浸在這繁密的花朵的光輝中,別的一切暫時都不存在,有的只是精神的寧靜和生的喜悅。  這裡除了光彩,還有淡淡的芳香,香氣似乎也是淺紫色的,夢幻一般輕輕地籠罩着我。忽然記起十多年前家門外也曾有過一大株紫藤蘿,它依傍一株枯槐爬得很高,但花朵從來都是稀落的,東一穗西一串伶仃(líng dīng)地掛在樹梢,好像在察顏觀色,試探什麼。後來索性連那稀零的花串也沒有了。園中別的紫藤花架也都拆掉,改種了果樹。那時的說法是,花和生活腐化有什麼必然關係。我曾遺憾地想:這裡再看不見藤蘿花了。  過了這麼多年,藤蘿又開花了,而且開得這樣盛,這樣密,紫色的瀑布遮住了粗壯的盤虯卧龍般的枝幹,不斷地流着,流着,流向人的心底。  花和人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長河是無止境的。我撫摸了一下那小小的紫色的花艙,那裡滿裝生命的酒釀,它張滿了帆,在這閃光的花的河流上航行。它是萬花中的一朵,也正是由每一個一朵,組成了萬花燦爛的流動的瀑布。  在這淺紫色的光輝和淺紫色的芳香中,我不覺加快了腳步。    (賈平凹)丑石    我常常遺憾我家門前的那塊丑石呢:它黑黝黝地卧在那裡,牛似的模樣;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留在這裡的,誰也不去理會它。只是麥收時節,門前攤了麥子,奶奶總是要說:這塊丑石,多礙地面喲,多時把它搬走吧。  

   於是,伯父家蓋房,想以它壘山牆,但苦於它極不規則,沒稜角兒,也沒平面兒;用鏨破開吧,又懶得花那麼大氣力,因為河灘並不甚遠,隨便去掮一塊回來,哪一塊也比它強。房蓋起來,壓鋪台階,伯父也沒有看上它。有一年,來了一個石匠,為我家洗一台石磨,奶奶又說:用這塊丑石吧,省得從遠處搬動。石匠看了看,搖着頭,嫌它石質太細,也不採用。  

   它不像漢白玉那樣的細膩,可以鑿下刻字雕花,也不像大青石那樣的光滑,可以供來浣紗捶布;它靜靜地卧在那裡,院邊的槐蔭沒有庇覆它,花兒也不再在它身邊生長。荒草便繁衍出來,枝蔓上下,慢慢地,竟銹上了綠苔、黑斑。我們這些做孩子的,也討厭起它來,曾合夥要搬走它,但力氣又不足;雖時時咒罵它,嫌棄它,也無可奈何,只好任它留在那裡去了。  

   稍稍能安慰我們的,是在那石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坑凹兒,雨天就盛滿了水。常常雨過三天了,地上已經乾燥,那石凹里水兒還有,雞兒便去那裡渴飲。每每到了十五的夜晚,我們盼着滿月出來,就爬到其上,翹望天邊;奶奶總是要罵的,害怕我們摔下來。果然那一次就摔了下來,磕破了我的膝蓋呢。   人都罵它是丑石,它真是丑得不能再丑的丑石了。  

   終有一日,村子里來了一個天文學家。他在我家門前路過,突然發現了這塊石頭,眼光立即就拉直了。他再沒有走去,就住了下來;以後又來了好些人,說這是一塊隕石,從天上落下來已經有二三百年了,是一件了不起的東西。不久便來了車,小心翼翼地將它運走了。  

   這使我們都很驚奇!這又怪又丑的石頭,原來是天上的呢!它補過天,在天上發過熱,閃過光,我們的先祖或許仰望過它,它給了他們光明,嚮往,憧憬;而它落下來了,在污土裡,荒草里,一躺就是幾百年了?  

   奶奶說:“真看不出!它那麼不一般,卻怎麼連牆也壘不成,台階也壘不成呢?”  

   “它是太丑了。”天文學家說。 

   “真的,是太丑了。”  

   “可這正是它的美。”天文學家說,“它是以丑為美的。”  

   “以丑為美?”  

   “是的,丑到極處,便是美到極處。正因為它不是一般的頑石,當然不能去做牆,做台階,不能去雕刻,捶布。它不是做這些玩意兒的,所以常常就遭到一般世俗的譏諷。”  

   奶奶臉紅了,我也臉紅了。  

   我感到自己的可恥,也感到了丑石的偉大;我甚至怨恨它這麼多年竟會默默地忍受着這一切?而我又立即深深地感到它那種不屈於誤解、寂寞的生存的偉大。    (徐志摩)泰山日出    我們在泰山頂上看出太陽。在航過海的人,看太陽從地平線下爬上來,本不是奇事,而且我個人是曾飽饜過江海與印度洋無比的日彩的。但在高山頂上看日出,尤其在泰山頂上,我們無饜的好奇心,當然盼望一種特異的境界,與平原或海上不同的。果然,我們初起時,天還暗沉沉的,西方是一片的鐵青,東方些微有些白意,宇宙只是一體莽莽蒼蒼的。但這是我一面感覺勁烈的曉寒,一面睡眠不曾十分醒豁時約略的印象。等到留心回覽時,我不由得大聲的狂叫——因為眼前只是一個見所未見的境界。原來昨夜整夜暴風的工程,卻砌成一座普遍的雲海。除了日觀峰與我們所在的玉皇頂以外,東西南北只是平鋪着瀰漫的雲氣,在朝旭未露前,宛如無量數厚毳(cuì)長絨的綿羊,交頸接背地眠着,卷耳與彎角都依稀辨認得出。那時候在這茫茫的雲海中,我獨自站在霧靄溟濛的小島上,發生了奇異的幻想——  我軀體無限地長大,腳下的山巒比例我的身量,只是一塊拳石,這巨人披着散發,長發在風裡像一面墨色的大旗,颯颯地在飄蕩。這巨人豎立在大地的頂尖上,仰面向著東方,平拓着一雙長臂,在盼望,在迎接,在催促,在默默地叫喚,在崇拜,在祈禱,在流淚——在流久慕未見而將見悲喜交互的熱淚……  這淚不是空流的,這默禱不是不生顯應的。  巨人的手,指向著東方——  東方有的,在展露的,是什麼?  東方有的是瑰麗榮華的色彩,東方有的是偉大普照的光明,出現了,到了,在這裡了……  玫瑰汁、葡萄漿、紫荊液、瑪瑙精、霜楓葉——大量的染工,在層累的雲底工作,無數蜿蜒的魚龍,爬進了蒼白色的雲堆。  一方的異彩,揭去了滿天的睡意,喚醒了四隅的明霞——  光明的神駒,在熱奮地馳騁……  雲海也活了,眠熟了獸形的濤瀾,又回復了偉大的呼嘯,昂頭搖尾地向著我們朝露染青饅形的小島沖洗,激起了四岸的水沫浪花,震蕩着這生命的浮礁,似在報告光明與歡欣之蒞臨……  再看東方——海力士已經掃蕩了他的阻礙,雀屏似的金霞,從無限的肩上產生,展開在大地的邊沿。起……起……用力,用力。純焰的圓顱,一探再探地躍出了地平,翻登上雲背,臨照在天空……  歌唱呀,讚美呀,這是東方之復活,這是光明的勝利……  散發禱祝的巨人,他的身影橫亘(gèn)在無邊的雲海上,已經漸漸地消翳在普遍的歡欣里。現在他雄渾的頌美的歌聲,也已在霞彩變幻中,普徹了四方八隅……  聽呀,這普徹的歡聲;看呀,這普照的光明!  這是我此時回憶泰山日出時的幻想,亦是我想望泰戈爾來華的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