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見過波瀾壯闊的大海,也沒有見過水平如鏡的西湖,更沒有見過聞名天下的灕江,卻熟悉家鄉的一條小溪。這條小溪就在我家附近,水位最高時也只有一米多寬,半米來深,水小時,一跳就可以跳到對岸去。小溪兩岸長着十多棵裊娜的柳樹,再過去就是一些杉樹和農田。這一切,和南方農村無數條小溪比起來,沒有任何一點值得誇耀,而在我那甜甜的夢中,這條小溪曾出現過多少次,我愛這條小溪,就像愛我那溫柔的母親一樣。
我一早就奔向小溪,漫步在溪旁,望着升騰着霧氣的小溪,霧氣像從清水中扯起的一綹一綹白紗,縹緲中透着神奇,朦朧中含着清秀,輕輕地縈繞在小溪上面。再看溪底,像展開了一幅美麗神奇的畫卷,一簇簇“鮮花”盛開在那兒。“鮮花”的顏色可多啦,赤色、橙色、黃色、橘黃色、橘紅色、金黃色,還有紫羅蘭色。
我興奮極了,坐在溪邊的石頭上,把雙腳伸進溪水中亂攪,瞧,“鮮花”被我攪碎了。一陣涼風吹來,岸邊野花的香味撲鼻。柳枝的軟弓拉動了小溪的琴弦,奏出了和諧的樂曲。浪花輕輕地拍打着我的腳,像是母親那溫柔的手撫摸着我,我小小的心承受着小溪的愛,我陶醉了。
夏日清晨的小溪,你真美啊!
中午,空氣又悶又熱,公路上焦干滾燙,似火燒過一樣。在這烈日噴煙的時候,大地上的一切植物都像是霜打的茄子,叫人越看越不順眼。而我家附近那些靠小溪的秧苗、樹木,卻青翠欲滴,叫人看了感到舒服,彷彿這兒還是春天一樣。我敢說,這一切,都是大地母親的乳汁——溪水哺育出來的。
在這炎熱的中午,溪岸是我最好的休息場所。
溪岸的柳樹已是枝葉繁茂,擋住了強烈的陽光。不遠處的溪水,在陽光下發著銀白色的光,像是誰在那兒撒下一大把一大把硬幣似的。我有時在柳樹旁讀書,有時在柳樹上盪鞦韆。一陣風吹來,小溪漾起層層漣漪,柳枝隨着漣漪嫵媚地拂動。溪里的魚像快樂的小天使,在清涼的溪里擺着尾巴悠閑地游着。
“來捉魚,來捉魚!”隨着一聲呼叫,幾個光着腳丫的小孩,拿着小撮箕和盆子來撈魚,他們在浸過膝蓋的溪水裡撈那些比手指還小的魚,弄得溪水“嘩啦啦”地響個不停,偶爾撈到一兩條大一點兒的魚,便高興地笑啊,跳啊,“嘩啦啦”的水聲和孩子們的笑聲完全融在一起了。
那些汗流浹背、嘴唇乾渴的農民從田裡走出時,就向這條不知名的小溪走去,站在清涼的溪水裡,沖洗着身上的泥巴。一股清涼布滿全身,疲勞被溪水洗得一乾二淨,人也好像精神多了。
黃昏,我又來到溪岸,對着西天靜觀:夕陽西下,天邊燃燒似的晚霞,給連綿不斷的山岡,翠綠的竹林,明麗的小溪,溪邊的柳樹……都蒙上了一層透明的金燦燦的輕紗。
我扶着柳樹,望着小溪沉思:小溪,你總是高高興興地從高山來到我的家鄉,又高高興興地流向遠方,你把自己的一切都貢獻給了人們和花草樹木,質樸、謙遜、勤勉,這就是你的風格。小溪,你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