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方嵐收拾好最後一件行李,伸展了一下有些疲累的四肢,然後轉身微笑着巡視自己的新家。工作了兩三年了,獨自在這城市闖蕩的自己終於結束了四處租房的半流浪生涯,擁有了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了。
說真的,方嵐覺得自己的運氣真是不錯,在現今房價高漲的情況下,她居然能以二十萬的價格在這不錯的地段買到一套二室一廳的房子,真是有些不可思議。這個六層式的住宅區總共也只蓋好了六、七年的時間而已,方嵐買的房子在這個新村13號的401室,雖然房子不是新的,但原來的房主也沒有長住過,所有的設備裝潢都還很新,總之她是撿了個大便宜。
方嵐十分慶幸自己在網上看到這則賣房廣告時能在第一時間和房主聯繫並在看過房子之後便立刻作了決定,如果她也象林聆那樣因為房價便宜而疑神疑鬼、猶豫不決的話,說不定房子早讓別人買走了。雖然房主說急着用錢要她把房款一次付清,害她拿出了所有的積蓄之外還問林聆借了五萬,但看着這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家,就算接下來要每天吃泡麵她也甘之如飴。
“唉,總算忙完了!”收拾完客廳的林聆一邊輕捶着微酸的手臂,一邊走進方嵐所在的卧室。一頭微卷的中長發加上漂亮的娃娃臉,以及那嬌小的身段,可愛的林聆總是讓人誤以為是高中生。她與方嵐是大學時代的好友,現在又是同事,關係十分的親密。“你也收拾完了嗎?”林聆一邊問道,一邊懶懶地攤在了床上。
“嗯,都好了!”方嵐也在床上坐下。與林聆的美不同,長發及腰的方嵐屬於那種帶有古典韻致的溫婉美人,不算十分亮眼,但很柔美。
“真不敢想象,你連考慮都不考慮就把這房子買下了來!”
“這麼好的房子只賣二十萬,我不先下手為強,還不讓別人給搶先了?”
林聆有些激動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不贊同地道:“就因為這房子很好,卻賣得這麼便宜,才讓人不放心啊!沒理由的嘛。”
“好了啦!”方嵐微笑着揉了揉林聆的頭髮“你別疑神疑鬼的啦,我總算有家了,你該為我高興啊!請我吃晚飯吧!”
“吸血鬼啊!”林聆誇張地哇哇大叫“哪有這樣的啊,騙人家來給你搬家,還要人家請你吃飯,好過分啊!”
“沒辦法啊”方嵐裝出小媳婦的可憐樣,目光“幽怨”地望着林聆“泫然欲泣”道:“人家的積蓄都用來買房了,你不請我吃飯,難道要我沿街乞討不成,嗚,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啊?”說完做作地往床上一撲,就學起林黛玉來了。
“好了啦!”林聆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她總覺得方嵐不去演戲實在是浪費“又來這一套,我認輸還不行嗎?我請你吃飯啦!”其實,就算方嵐不說,她也打算這麼做的,誰讓她們是最好的朋友呢。
“嘻嘻!”方嵐狡黠地笑了,哪裡還有半點難過的樣子啊“我要吃海鮮!”很可恥地開口道。
“你搶劫啊!”林聆哇哇大叫,明知對方在故意逗她,她還是很配合地雙手插腰做出惡霸狀“白吃的人還想提要求,不要太過分哦!我做主,兩碗光面,吃到你撐!”說著將方嵐從床上拖起,替她拿好鑰匙,推着她往外走。
“再加兩塊排骨,兩個荷包蛋!”方嵐象沒骨頭似的任由林聆推着走,並懶洋洋地討價還價。
“要不要加點巴豆啊?”林聆拿好了錢包,總算把那個女人推到了門口了。
“那不用了,要求太多,人家會不好意思的啦!”方嵐繼續與林聆調笑着,並打開了房門。
一股陰寒的冷風在方嵐打開門的那一瞬向她迎面撲來,冰冷而帶着不安的氣息讓她竟然無法再向前跨出一步,就這樣呆立在原地無法移動,一種前所未有的戰慄與寒氣從她的腰椎處升起並漫延到四肢百骸,頭皮一陣發麻,全身的汗毛也頓時豎立起。“這就是毛骨悚然的感覺嗎?”方嵐的大腦里突然冒出這句話,這種如墜冰窖的感覺沒有比毛骨悚然這個詞更能貼切的表現出來了。只是,沒有經歷過這種感覺的人是無法體會這個詞中所包含的恐懼的,但在這一刻,方嵐卻莫明其妙的有了這種經歷。
“嵐,你怎麼了?”跟在身後的林聆不解於方嵐的突然沉默與停下的腳步,忍不住去拉她的手,卻低呼出聲:“你的手怎麼那麼冰啊,嵐,你不舒服嗎?天啊,你的臉色也好難看啊!”林聆伸手探上方嵐的額頭,觸摸到的也是一片冰冷,而她的雙眼則直直地望着對面的402室,那看上去有些陳舊的暗紅色的大門以及銹跡斑斑的鐵門總讓人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林聆曾聽方嵐講過,房主說402室是沒有人住的,空關了好幾年了。但此刻門上的貓眼卻讓林聆有種強烈的被窺視的感覺,這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直覺得心裡發慌。“嵐!”林聆大叫了一聲,並用力搖着方嵐的肩膀。
方嵐眨了眨眼睛,終於有了反映,轉頭看向一臉擔憂的林聆,故作輕鬆地笑道:“你幹嗎叫得那麼大聲啊!我又沒聾!”
“你沒事吧?”
“沒事啊!你怎麼了?”不能讓林聆知道她剛才的感覺,不然她又要大叫了!
“你剛才好怪,一直盯着對門看,叫你你也不理人家!”林聆不安地撫着胸口,一想起方嵐剛才的樣子就有種說不出的害怕與詭異。
“哦,可能是一時閃神啦。沒什麼,這一陣子太累了,有點精神恍惚也很正常啦!”見林聆似乎還要說什麼,方嵐忙岔開話題道:“別說了啦,人家都餓死了,快走吧!”說著關上了房門。
“去哪個海鮮坊呢?”鎖好鐵門的方嵐又開始逗林聆,並轉身,突然臉色又微微一變。
“吃光面啦!”被逗弄的林聆又可愛地叫了起來,沒有發現方嵐的異常。
“好啦,隨便吃什麼,快走啦!”說著便拉着不停地咕噥着的好友急急的下樓。方嵐的心一陣狂跳,她不敢告訴林聆,剛才她轉身時發現402室的房門似乎被打開了一條縫隙,但再定神看時,卻發現房門還是緊閉着的。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但這裡的氣氛真的很詭異。說真的,連她自己都開始覺得買下這房子有些欠缺考慮了。
走出樓房的兩人都沒有看到,402室的房門慢慢地開啟了一條縫隙,在那陰暗的房間里似乎有什麼未知的事物在窺視着外面,窺視着對門的401室,其間似乎還夾雜着似有若無的陰慘慘的飄乎的凄冷笑聲,隨即“砰”的一聲,門又重重關上,輕揚起一片厚重的灰層。而此刻,走在路上的方嵐兀然地打了個寒顫,一股強烈的不安與恐懼令她忍不住回頭望向401室的窗口,雖然,那裡什麼也沒有!
(二)
初秋的夜晚已有了些涼意,吃過晚餐的方嵐與林聆悠閑地走在回方嵐新家的路上。傍晚時的詭異也因晚餐中的愉快氣氛而消失無蹤了。但隨着臨近家門,那種不安又向方嵐襲來,讓她的情緒不免有些低落。
突然,身邊的林聆停了下來,並扯了扯方嵐的衣袖。方嵐不解地望着好友並用眼神詢問。
林聆微皺着眉,有些不快地輕聲說道:“嵐,周圍的人好奇怪啊,都死盯着我們,不知道在看什麼,我看向他們時,那些人又裝模作樣地把眼光移開,這裡的人怎麼這麼沒禮貌啊!”
方嵐聞言看了看四周,有不少正在閑聊的老年人,似乎是在偷偷瞥着她們,眼神都很怪異,但發現她看向自己時,又全都把目光移開、迴避。但方嵐也沒介意,笑着對林聆說道:“我是剛搬來的,別人難免多看兩眼羅,你也知道那些老人啦,總喜歡看個熱鬧,探聽個什麼的,這也不足為奇啊!”
“這個我也知道啦,可他們的眼神真的很奇怪啦!”林聆有些煩燥地道,並因為找不到原因而有些氣悶。
“好了,別胡思亂想了,明天還要上班呢,等會兒拿好你的包包,快點回家休息吧,”說著,又頓了頓道:“要不然睡在我這兒也行。”
“不了,我還是回家吧!不過,你要是害怕的話,求我留下來陪你,本小姐還是可以考慮一下的!”說著裝出一付了不起的樣子“嘿嘿”地奸笑着。
“我求求你了,”方嵐“卑微”而又“崇拜”地雙手合握在胸前,乞憐着聲音道:“你快回家吧,別再折磨小女子了!”說完忍不住笑了出來,並向家中逃去。
“壞人嵐,你敢捉弄我,虧人家還盡心儘力地幫你,我要打得你變豬頭啦!”說著也笑着追了過去。
直到兩人都不見了蹤跡,周圍的那些老人們才互相對望了幾眼,忍不住搖頭嘆了口氣,眼中有着無奈與同情。
送走了林聆,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雖然有路燈,但已經空無一人的小區裡面還是有些陰森,只有離方嵐新家不遠的轉角處的小賣部里還亮着燈。想到冰箱裡面空無一物,方嵐決定先去買幾包泡麵以備不時之需。
店主是個五十多歲的老伯,自稱姓趙。灰白的頭髮,略胖的身形,臉色紅潤健康,聲音洪亮,看上去倒也十可的和藹可親。在方嵐選泡麵口味的時候,那老人也隨口與方嵐攀談了起來。
一聽說方嵐是新搬來13號401室的,老人的笑容不由斂了起來,神色凝重地說道:“小姑娘,你別怪我老頭多管閑事,住在這小區的人都有個習慣,過了晚上十一點,家住這13號里的住戶,或是住在這13號附近的年紀大點的人要是回來晚了,寧可在外面住宿也不願回家,就連我這小賣部也都是在十點半或十點四十左右準時關門。你也最好留個心,晚上千萬別在十一點后回家,十一點過後,門外若有動靜,就算有人敲門也千萬別開啊!”
“為什麼?”方嵐不安地問着,傍晚時的恐怖感覺又纏住了她。
“唉,你也別問了。時候不早了,快回去吧,我也要關門了。對了,記住最重要的一點,千萬別走錯房間啊!要是進了那402室......”老漢頓了頓,嘆了口氣沒再說下去。看着方嵐有些蒼白的臉色,心有不忍地道:“小姑娘啊,要是有地方住,還是別留在那裡了吧。那姓劉的一家真是沒天良啊,這種房子還賣人!”最後那句是趙老伯的自言自語。
方嵐臉色蒼白地拎着幾袋泡麵,站在13號門洞前,不知該前進還是後退,雖然樓道里有路燈不至於漆黑一片,但下午的陰風陣陣與趙老伯的話始終盤旋在腦中,拖住了她的腳步。
好不容易有了個家,她不想就這麼輕易放棄啊!方嵐咬了咬牙,安慰着自己,也許自己只是太累了,產生了幻覺,而那些老人也總愛疑神疑鬼地故弄玄虛,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怪,人總是在自己嚇自己。晚上和林聆回來,還有送她回家時也沒有怪事發生啊,她只是這幾天累壞了而已。而且,那趙老伯的話也很矛盾啊,她怎麼可能走錯房間跑到402號去呢,自己的家還會認錯嗎,何況她又沒鑰匙。想到這,方嵐更肯定自己只是在嚇自己,便深吸了口氣,鼓足勇氣走進了13號。
一路上還算無驚無險。在終於走到了四樓時,方嵐還是感覺到了樓下幾層所沒有的寒氣直直侵入她的肌膚,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而傍晚402室房門打開的那一幕又躍入她的腦海。雖然她沒有回頭看,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402室的門開了,這種感覺是那樣的真實而又強烈。在這空無一人的樓道里,氣氛壓抑、恐怖而又安靜的令她想尖叫,但她唯一能做的是快點打開房門躲進家裡。好不容易顫抖着雙手打開了房門,她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也顧不上鐵門沒鎖就關上了大門。隨着門“砰”的一聲關緊,方嵐有如剛跑完一千五百米一般虛脫地撫着狂跳的心滑坐在了地上。冷汗伴着止也止不住的淚水一起流了下來。剛才在門外有着一種強烈的存在感讓她驚恐萬分的不敢回頭,也幸好她沒回頭,不然,她就會看見一隻蒼白而泛青的指甲尖長的女人的手(或可稱之為爪子)從402室微開的門縫裡緩緩地伸出來,而那手的目標顯然就是方嵐。如果她當時回頭了,那她就再也沒有力氣也沒有機會開門或逃跑了。
好不容易穩定情緒的方嵐終於有力氣站了起來,並無意中看向廳里的掛鐘,這時時針剛指向十一點整,而方嵐所不知道的是,房外的樓道里的路燈瞬時全部熄滅,再也無法亮起來了!
三)
受了驚嚇的方嵐已經完全沒有剛搬完家的喜悅了,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洗完澡,回到卧室后緊閉房門關燈上床,並用被子把自己從頭到腳都蓋的嚴嚴實實的,生怕有一點肌膚露在外面。她只想快點進入夢鄉,這樣可以讓她忘了那些不安。可是,雖然她很累,但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只要一閉上眼睛,她就會看見402室那半開的房門。
方嵐就這樣躲在被窩裡,想快點睡着,但卻連眼睛也不敢閉上,腦海里卻反覆地想着傍晚所發生的事以及趙老伯所說的話,越想越不安,也越想越害怕。方嵐有些後悔沒有留下林聆來陪自己了,能多個人壯膽也好啊!也或許,她真的不應該考慮都不考慮一下就買下這所房子,就象林聆所說的那樣,這麼好的房子賣的卻這麼便宜,多多少少總是會有些問題的,她真的不該這麼急着決定啊!
時間早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了,整個房間里都安靜的可怕,安靜的令人窒息,她唯一能聽見的是自己小心翼翼地壓抑着的呼吸聲。突然,一種鐵門開啟的長長的“吱扭”聲從大門外傳來。雖然方嵐在自己的卧室里,也關閉了房門,並用被子悶住了頭,但在這靜寂的夜裡,那聲音卻格外的清晰、刺耳而又滲人。方嵐頓時全身一僵,如果她沒聽錯的話,這是她家的鐵門打開的聲音。但這麼晚了,會是誰?突然,趙老伯的話又浮現在她的腦中“十一點過後,門外若有動靜,就算有人敲門也千萬別開啊”,不錯,不能出去!方嵐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努力地想平撫自己快要跳出喉嚨的心臟。
“叩、叩、叩”一陣冰冷、毫無溫度的規則的敲門聲瞬間擊碎了方嵐之前所做的所有的心理建設。她驚恐地睜大眼睛,瞳孔急速的收縮着,此刻的敲門聲有如死神的催魂曲般讓她幾乎崩潰。冷汗沿着額頭緩緩地流下,身體無法剋制地抖得有如秋風中的殘葉,她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牙齒打戰時彼此碰撞的“得得”聲以及自己的急促的心跳聲。
門外的敲門聲還在有規則地繼續着,敲門的人(也許不是人)似乎很有耐心並不打算離去。方嵐顫抖地用那已經浸透冷汗的手捂住自己微微抖動着的雙唇,以防止自己發出聲音,因恐懼而莫明湧出的淚水早已爬滿她蒼白的臉蛋兒。
“有鬼!”她的腦海中猛地浮現出這兩個讓人驚恐萬狀的字。畢竟,在這夜深人寂的夜裡,有誰會來敲她這個新搬住戶的房門?先別說她在這一個熟人都沒有了,就算是朋友,也只有林聆知道她新家的地址啊,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可能是林聆了。而如果是小偷或強盜的話,根本不可能這麼“禮貌”地來敲門了。也不可能會有人搞這麼低級的惡作劇來捉弄她啊!
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終於停了下來,方嵐躲在被子里依舊一動也不敢動,她生怕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到時候又把門外那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給引回來。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門外還是沒有一點動靜。在確定那敲門聲沒有再響起后,全身都已被冷汗浸濕了的方嵐,才鼓足勇氣悄悄地拉開被子的一角,害怕地偷偷張望着。雖然她很怕自己會因此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但沒有親自確認自己是否安全,她也不能安心啊!屋裡昏暗一片,只有從窗外投進的慘淡的月光給房間蒙上了一層詭異的陰藍。她微微顫抖的手摸索着打開了床頭燈,剎時,明亮的燈光掃去了一室的闔暗,也讓她稍微地掃去了心中的恐懼與不安。方嵐小心地用力撐起自己虛軟的身體靠在床頭擁被而坐,適才所受的驚嚇讓她再也忍不住地將臉埋入膝蓋輕聲哭泣着。
突然,震耳欲聾的電話鈴聲猛然響起,方嵐被這劃破夜空的突兀的巨響嚇得大叫出聲,她蒼白着臉象看着怪獸一般驚恐地看着那響個不停的電話。此時床頭的鬧鐘顯示着兩點三十分,她不知道這麼晚了,會有誰打電話給她,但那鈴聲顯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又過了片刻,方嵐才戰戰兢兢地哆嗦着拿起了電話移向耳邊,她只“喂”了一聲,便立刻驚聲哭叫着將電話扔向最遠的地方。那電話里沒有人說話,只有寒透人心的尖銳刺耳的凄慘的笑聲,唯一能確定的是那應該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而與此同時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只是這次不再是規則的輕擊,而是那有如怪獸要破門而入般用盡全力的雜亂而又激烈的巨響着的“砰砰”聲。
“走開,走開,求求你,快走開,不要纏着我!”方嵐再也忍不住了,她無法控制地伸手抓起枕頭用力扔向卧室的房門,然後雙手用力地捂住了耳朵,幾近崩潰與絕望地尖叫着慟哭出聲。而回應她的還是幾乎瘋狂的巨大的敲門聲以及鐵門來回撞擊大門與牆壁的“哐啷”巨響,而電話里的可怕凄厲的笑聲也從門外陰惻惻地滲進來,那根本就不象是人所發出的聲波。所有的這些恐怖的聲響交織着方嵐的哭泣聲,就這樣,持續了一夜......
清晨五點多鐘,當第一絲曙光從窗外照進來時,周圍的一切終於平靜了下來。心力交瘁的方嵐隱約聽見門外傳來一聲巨大的關門聲,而那聲音似乎是從402室傳來的。經歷了如此驚心動魄的恐怖的一夜,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一些的方嵐再也支撐不住地暈了過去!
林聆微皺着眉放下了手中的電話。又是忙音。
“怎麼,還沒聯繫上方嵐嗎?”林聆的老闆,也曾是她們學長的遲蔚峰一臉凝重地問道。
“電話忙音,手機又沒開,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嵐從來不會這麼無緣無故地不來上班的,就算有事也至少會打個電話啊!可現在都中午了......”林聆沒再說下去,她都快擔心死了,不知為什麼,突然想“該不會真的是那房子有問題吧?”。於是忍不住說:“都叫她考慮一下再買了!”
“買什麼?”遲蔚峰挑了挑眉,五觀深刻的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買房子啊!”林聆有些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這個學長怎麼就跟個木頭人似的,生意上的頭腦不知算不算是基因突變啊!人家追女朋友,在還沒到手之前,誰不是殷勤百倍地活象獵犬,非把對方的行蹤查個一清二楚不可。他道好,只想好好地看着心愛的女人(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病態啊),卻為了不想給她壓力(他自己說的)而從不追查或過問她的行蹤(腦子有病),只期望佳人能在某一天能驚覺(驚嚇比較快啦)最好的其實一直就在她身邊(除非他突然出意外死了),然後,Happy end(沒睡醒呢)。
而據林聆所知,她這個學長從大學時代起就已經哈方嵐哈得半死了,所以才會想盡了方法讓佳人一畢業就背井離鄉地跑來他的公司工作,為的就是想近水樓台先得月,也連帶着她這個方嵐的好友也沾光得了個好職業。本來林聆是很看好他們這一對的——方嵐對人和善,開朗大方卻不失溫柔婉約,從外表看來簡直就是古代仕女的翻版,而學長高大威猛,內外兼備,兩人根本就是“美女與野獸”......呃,錯了!是郎才女貌的最佳組合。誰知道這個品行、外表、才學都沒的挑剔,還曾當過校園“白馬”的遲蔚峰,居然純情含蓄(也許是悶騷吧)的讓人吐血,所以才會和方嵐同事了兩、三年了,卻還處在“愛你在心口難開”的暗戀階段,並從未在方嵐面前表現出青眼有加的蛛絲馬跡,反而一再地掩飾(只有方嵐看不出來他蹩腳的演技,認識他們的人都知道遲蔚峰那純純的初戀給了誰)。也難怪她難得有同情心想幫上一把而對方嵐說“學長喜歡你”,卻總是換來方嵐含羞帶怯的一句“別亂說”。每當這種時候,林聆就有種想撞牆的衝動,這兩人明明是郎有情,妹有意卻偏偏愛玩“猜猜我在想什麼”,難怪有人說“戀愛中的男女都是白痴”啦!急得他們這些看熱鬧的旁人都恨不得一腳踢他們進洞房了!
瞧,這不......“買什麼房子?”真是氣死人的問題,全公司連打掃的阿姨都知道方嵐搬了新家了,他這個第一男主角(看來很快就會變成路人甲了)卻還在那“茫然無言問蒼天”。
“鬼屋啦!”林聆沒好氣地回答着,並開始收拾東西。她越想越不放心,所以決定翹班去找好友。
“鬼屋?!”聽到回答的遲蔚峰,臉上終於有了比較明顯的擔心與驚慌的神情,林聆的心裡總算有了些安慰,學長還是很關心方嵐的。正想問他是不是願意和她一起去找方嵐,誰知......遲蔚峰緊皺着眉頭,表情有些受傷地道:“難道我對她不好嗎?所以她才想辭職自己開個‘鬼屋’營業?可是,只要她開口,我能幫她創一份更好的事業啊,那種‘東西’能有好的市場嗎?林聆,你幫我勸......呃,林聆?林聆?”陷入“痛苦深思”的男主角終於發現第一女配角不見了蹤跡,忙到處尋找。
“在這!”林聆站在辦公室的門口,無力地招着手道:“我要去找方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見對方似乎猶豫了一下,忙道:“不去別後悔!”她決定了,這一次一定要把這兩個害她出現未老先衰、早生華髮現象的傢伙給送作堆,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我去!”林聆的最後一句果然起了作用,只見遲蔚峰一臉堅定地拿起了車鑰匙跟了過來。
一路上,林聆把方嵐買房搬家的事情經過都大約地告訴了遲蔚峰,最後嘆了口氣道:“希望嵐的翹班和這間房子沒有什麼關係。不過,我總覺得這麼好的房子賣得這麼便宜一定有問題。”
“別胡思亂想了,也許就如同房主所說的那樣,他急着等錢用,所以才會把房子便宜賣的。”遲蔚峰又恢復了一慣的冷靜,十分理性的道。
“可是,就算嵐買的401室沒問題,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那間402室一定有問題!那裡明明沒人住,可昨天我和嵐出去吃晚飯的時候總覺得那屋裡有人正從貓眼裡面看着我們。”想了想又道:“也不對,該怎麼說那,如果我說感覺上象是在被整間402注視的話似乎比較貼切。但那不是很奇怪嗎?房間怎麼會盯着人看呢?”
“是很奇怪!”遲蔚峰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道:“所以才說你是胡思亂想啊!你們女孩子就是想象力太豐富了。對了,是這裡嗎?”
“對,就在前面停!”
遲蔚峰停好車后隨着林聆進了13號,“401室是吧?”說著便一馬當先的跑在了前頭。
“是啦!”林聆疾步跟在了後頭,有些受不了地嘀咕着:“早不知道在幹嗎呢,現在急了!”卻見遲蔚峰早不見了蹤影,忙叫道:“等等我啦!”耳畔卻已傳來了敲門聲。
“方嵐,你在嗎?”聲音停了下,林聆聽到了打開鐵門地聲音,心想也許她在家呢!忙趕快了兩步。
公房的每層之間都是採用兩層式的折回式的樓梯,所以當林聆走到三樓半轉上四樓時卻嚇了一跳,因為她沒在樓梯口的401門口看到遲蔚峰。一種不好的預感讓她急忙奔上四樓,卻見遲蔚峰站在402室的門口一副要進門的樣子,可那房門並沒有開啊。
林聆忍不住大叫一聲:“學長!”
被嚇一跳的遲蔚峰忙回頭看向林聆,不解地問道:“做什麼啊?”說著還伸手推着房門,在遇到房門緊閉的阻力后不由“咦”了一聲道:“方嵐,怎麼啦,開門啊!”
“學長!”林聆已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忙上前將遲蔚峰拉開道:“你在敲哪個門啊,這是402室!”然後拉着他轉身道:“這才是401室!”
遲蔚峰有些疑惑地定睛一看,確實沒錯,但,“我剛上來時根本沒看見這裡的401室啊!”然後指向身後的402室道:“而且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寫着401,剛才還有人開門呢,我以為是方嵐。”說著,不由陷入了沉思。
林聆只覺得心裡發毛,她剛才是見學長想進門的樣子,但那房門並沒有開啊。會是......林聆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想,忙道:“還是快找方嵐吧。”說完,便拖着遲蔚峰一起用力敲門,也這才發現方嵐的鐵門是大開的,而一種好象是針對自己的怨毒的注視也從身後的402室向射來,讓林聆不由地打了個寒戰。
(五)
方嵐悠悠地睜開了眼睛,在片刻的茫然之後,便記起了昨夜所發生的事情。她立刻驚坐起驚恐地目光散亂地打量着四周,在發現自己還在卧室里時,才稍稍地安心一些。這時卻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她的神精又立刻緊繃,雙手用力地抱住頭閉着眼睛哭叫着:“走開,別再纏着我了!走開!”她已經經不起任何的驚嚇了,也不願去想是誰在敲門。
“方嵐,你在嗎?我是林聆,快開門啊!”
“方嵐,你沒事吧?我是遲蔚峰!”
門外隱約傳來了好友和學長的聲音,讓方嵐安靜了一些,但現在的她有如驚弓之鳥一般,不敢輕易相信門外站的不是昨夜的那可怕的“東西”,也許“它”會學別人的聲音來騙她開門。於是,她開始有些歇斯底里地大聲哭叫道:“我不會相信‘你’的,快走開啊!別再敲門了!求求‘你’!”
林聆和遲蔚峰對望一眼,他們確實聽見了方嵐的聲音從門裡傳出來,她的話很奇怪,語音裡帶着哭聲和不穩定的情緒,但她的行為更奇怪,他們不明白方嵐為什麼不開門。一種不好的預感同時襲上兩人的思緒。
“學長,方嵐該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林聆忍不住伸手掩住嘴唇,擔心與不安讓她的眼中不自覺的浮現淚光。
遲蔚峰緊鎖着眉頭,神色嚴肅地略一沉吟,然後對林聆道:“林聆,你讓一下,我來撞門!”
已經沒了主意的林聆當然不會有異意,便退向了一邊的樓梯並下了一階。她下意識地避開了靠近402室的位置。她不敢說出來,可能是幻覺吧,她所感覺到的怨毒的注視始終從那間緊閉的房門裡向她射來,儘管林聆知道那裡是沒人住的。
高大健碩的遲蔚峰沒有白白浪費在健身上所花用的時間,在幾下全力的撞擊之後終於破壞了那把頑固的門鎖。大門因強烈的衝擊而反彈到後面的牆上,發出了一聲巨響。遲蔚峰因為慣性的作用而向前跌撞了兩步,但隨即便穩住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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