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除夕,媽媽準備了好多菜,為的就是要等爸爸回來一家人吃一頓難得的團圓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我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計”。我不時地望望桌上的菜,再看看媽媽,她也在等——很認真地等,看不出任何情緒,就那樣坐着,相比之下我就顯得坐立不安了。只是我對於母親這樣的“認真”非常的熟悉。一點、一點半,兩點,我忽然聽到腳步聲,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了,嘴巴一咧,跳下凳子跑了出去,一看,我大聲叫了一聲:“爸爸”。
爸爸抱起我,進了屋坐在桌前:“今天,我們好好吃頓團圓飯。”我帶着孩童玩笑的心情,試圖提醒我的父親沒有洗手就上桌可不是“乖孩子”,只是,眼睛的餘光告訴我,母親笑了,我寧可欣賞母親難得一見的笑顏。
那天的我該是怎樣的討厭着那陣可惡的電話鈴聲吶!
可就在一陣急促的電話鈴后,母親重又收拾起了笑容。曾經同身為軍人的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我急忙看看父親,他的眉頭皺了,放下筷子去接電話,待他接完電話回來只衝着我說:“青青,爸爸又沒辦法陪你吃飯了,我有緊急任務,你在家好好聽媽媽話!”父親說完拎起沒有來得及整理的行李包就走了。
我沒能追上他,我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哭。那時的我首先從父親身上學會的成語是“食言而肥”,如今想來我還是個尖刻的孩子呢。
媽媽把我拉進房裡為我抹去淚水:“青青,不哭了,爸爸有緊急任務,不得不走 。”
“可任務再緊急總不會比我們更重要吧!這樣的爸爸我寧可不要!”
媽媽並沒有因為我這樣一句嚴重的話而變得嚴肅,她用我看不懂得眼神轉頭凝視着門外:“他是個軍人。”母親的話帶着太息。但隨即又對轉回頭對着我,彷彿這一轉頭、一嘆息之間有了無窮的力量。
“青青,媽也曾是個軍人,軍人的無奈是因為軍人的職責,軍人的光榮也因為軍人的職責。那就是為什麼你每次向人炫耀爸爸是軍人是一樣的道理。”
那一瞬間,母親的那句話令我似懂非懂。但我記得母親重又清亮了的雙眸,我記得母親臉上無窮的力量,那是我熟悉的,在父親每次“食言”之後母親總能會聚起所有的力量等待下一次的失望,周而復始。如今想來,父親讓我覺得驕傲,而母親是這份驕傲得以維持的支撐力。
現在的我也定下了我的志願:軍人。我正在為此目標而用功,當然也為此努力加餐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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