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獨自坐在河邊,幽紫的河水凝重地流過,掀不起一絲波瀾。頭頂上的太陽像是刺刀,透過已經不存在的大氣層。一席白光灑下,連絲雜光都沒有。看看天上,一片刺目的白色。嘆了口氣,他想,自己現在頭頂上的殼又要達到水沸騰的溫度了吧。
像自己這樣的蛛人,活得還真是窩囊。上游沒有別的在此釣的蛛人了,否則,自己又要另找個地方開牙葷了。說是釣,其實是不準確的,它只是以自己作為蛛人的能力,在河內織了一網而己,如果有人流過,就會被阻隔下來。上游是一家高級蛛人的住宅,不知為何,這家所養的人類在死亡后,如果他們不吃的話,就會扔河裡。只是這樣一來因死掉而味道差點的人類因為扔到河裡受到河水中放射性物質的腐蝕,味道就變得更差了,只要稍有品味的蛛人就不會去碰,只有自己這種三年不見骨髓滋味的最窮最低級的蛛人才會趨之若騖呢。不過話說回來,要是他們也像其他家的高級蛛人那樣,恐怕也會有很多像自己一樣的蛛人去一哄而上搶吧,到時自己恐怕連片肉都吃不上。
多虧自己是經過變異過的蛛人,不但可以承受一般強度的環境影響,而且可以吸收太陽能來獲得令自己正常生存的動力。來釣個人吃,開開葷,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不過這需要的時間也太長了一點。唉,他又嘆了一口氣,卡卡自己上顎,拿起旁邊的瓶子,迅速地打開,迅速地呷上一小口,迅速地閉上。饒是如此,沸騰掉的水就比喝掉的水都多。這麼下去自己就渴死了,下次是不是得去偷個活人類賣掉換個大的蛛網傘啊。
又想起自己那一次和別的蛛人一起在一家高級蛛人家外等人吃的時候,聽到裡面的一個聲音朗誦一篇文章,名字叫做《勝利者的勳章》。大意講的是原本世界的主宰——人類,因為自己與自己的戰爭,將自己毀滅了,同時也把整個環境破壞了,原本的空氣變得無比稀薄,什麼臭氧層也被完全破壞了,地球上的水幾乎全部沒了,河中的水都是放射性元素的功勞。只有一部異變后的蜘蛛活了下來,然後,這些蛛人的智力、能力都有了很大的提高,終於成了地球的主人,而人類,也成了這些蛛人的奴隸和食物。正不留神間,一塊很大的石頭飄在河水面上流來,帶着很強的腐蝕性,便給蛛網剖開了一個大洞。他嘆口氣,走過去,重新結網。
回到岸上,不經意地放目遠眺,發現旁邊有幾具空殼。走過去一看,應該是自己同類的吧,只是殼的顏色卻是紫色。應該是那些高級蛛人的吧,自己可是黑褐色呢。說起來,自己到現在為止還沒見過高級蛛人咧,他們似乎總是窩在自己的窩裡,也不出來。挖了幾個坑將它們都埋了,回到網前。來了獵物:一個小女孩。他跳下去撈上來,發現這個小女孩的神態很安祥,雖然在他眼中人類的臉都是很難看的,但他依然能她身上感受到一層發自內心深處的,靜謐的安詳。他陷入一個難題之中:吃,還是不吃?
身體陷入無意識的顫動之中,而他卻依然在思考這個問題:吃,自己幾年來的癮就會緩解,也就不必受那不定期發作的因受潛意思控制的對人體渴望的痛苦,如果不吃,這個小女孩就會有一個善終。吃還是不吃?等他回過神來,小女孩已經被自己撕成碎片了,而自己的口中,正塞滿了小女孩的灰白色的像是豆漿一樣的腦漿!等到好的身體被他完全吸食乾淨,他才能逐漸取回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身體對人體的渴望太強了,這可不管我的事。他苦笑着向自己解釋。
忽然,他感覺自己飛了起來。只是,最後一眼,他看到的是從高級蛛人家中探出的兩個頭和自己變得紫色的,殼。他忽然想笑,原來,自己還是那種上釣的魚啊,不管自己以前如何天真的以為,這個星球上的生物永遠都會這樣的:弱者永遠沒有生存的權利。
高級蛛人家裡的那兩個探出的小腦袋正殘忍地笑着,一個得意洋洋道:“怎麼樣,這次我設計的計劃不錯吧?”“的確是不錯,不過你好像浪費了一個一定很好吃的人類哦!”“那有什麼,你不覺得這次我們玩得最開心嗎?”“是啊,這是——最好玩的一個——上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