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阿熏13歲生日的時候,媽媽打開了壁櫃,取出了大大的、有120個貝司的黑色手風琴。 “阿熏,我把你爸爸的手風琴,交給你了。”媽媽的神情特別鄭重。
“要像爸爸一樣的珍惜它,喜歡它啊。”
一年年過去了,阿熏長成了一個身材嬌小,頭髮長長的少女。別人說,也許是缺少父愛的緣故,阿熏這孩子的氣質有些奇怪。
她也說不清楚,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討厭手風琴的了。日復一日地彈奏這樣笨重、音色複雜的東西,就像指揮一頭巨大的熊起舞那樣。怎麼也有點…… “爸爸,是個身材高大,愉快和藹的人啊。手風琴這種樂器,就是為爸爸這樣的人而存在的吧……”阿熏想道。
而阿熏覺得,不管什麼樂器,總比手風琴更合自己心意。
每當站在花架下,看花鈴在春風裡搖動,或者穿着木屐在初夏的田野上奔跑時,阿熏都希望,自己的樂器是更輕巧、更敏感的東西。連蝴蝶落上都會發聲的小提琴、金鈴兒一樣的木琴……哪怕是特別清脆的響板也好啊。
然而不拉手風琴,媽媽會傷心的吧……
“我真羨慕你,有像是跟自己合二為一的樂器……”阿熏向少年吐露了自己的心事。
少年抱着膝頭,靜靜地聽着。然後,他忽然問:“能讓我拉一下你的琴嗎?”
“啊,可以,可以的。”
阿熏跑回家,拿來了爸爸留給自己的手風琴。“這,不是我擅長的樂器啊。”
少年抱起了手風琴,閉上眼睛,用纖長的手指,依次觸摸着琴鍵,默默地笑了。然後,不可思議地,像秋日遼闊平原般的曲子,在低沉卻又明朗地響起來了。在綿綿的平原上,在風吹秋草的旋律里,一顆顆珍珠似的音符,此起彼伏地隱現着。
阿熏聽的呆住了。
她的手風琴,在少年手裡,竟奏出了古鋼琴那象牙顆粒一般的聲音。
“小熏,你的爸爸,喜歡這種樂器,一定是個胸懷非常寬廣的男子漢啊……”少年垂下頭,一縷細長柔軟的、絲穗般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眼睛,“我能夠感覺到,這樂器原來的主人,留下的溫暖的指法……”
“啊……”阿熏跪坐在少年面前,目不轉睛到望着他。
“小熏,我猜,你的媽媽不是只想看到你像爸爸一樣拉手風琴,他是希望你繼承爸爸那種明朗、喜悅的心情,不管是用什麼樣的樂器來演奏也好……像我,我是即使只能活上短暫的時光,也要把心裡的歌,全部唱出來的啊。”少年抬起眼睛,注視着阿熏說。
看着少年那亮晶晶的眼睛,和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臉色,驀地,有種感覺湧上阿熏的心頭,也許,他的生命真的是不長久的……特別凄婉的心情,籠罩了阿熏。
(後面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呢?請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