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已久的車拖着疲憊的步伐懶懶地向站里移來,我終於上了車。
人堆像海潮一樣壓過去,我被擠在車頭。正對我坐的是一個不甚整潔的老頭,一頭灰不灰白不白的頭髮有些發黃,凌亂而略顯骯髒,松垮的搭在額頭;一張過於鬆弛的皮膚像是被刀子劃出一道道深深的裂痕,條條令人觸目驚心。老頭兒整個看起來就像是一件風乾的藝術品。
售票員正從後門擠過來,視線一落到那個老頭兒身上,就沒有離開過,接着大聲嚷着:“你還沒買票呢?”
老頭兒很委屈的望着他,微微張開嘴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對售票員的不禮顯然有些吃驚,滿臉的無辜和可憐,他似乎不知道坐車要錢的。
“買票啊!”售貨員又把聲音提了八度。
老頭兒慢慢垂下了目光[i],伸手在那件舊得發黃的破襯衫里翻,沒有;又解開兩個扣子,露出的是一件髒得發黑的襯衫,又沒有接着是一個灰襯衫。這下他拿出來了幾張殘舊的、卻被揉得很平整的角票,抬起頭望了一眼售票員,又把角票放回衣袋。
售票員不耐煩了,在不停的催促。
老頭兒抬起頭望望售票員,眼神中充滿了話語。然後再慢條斯理地從衣袋裡拿出那張紅色的一元紙幣,顫顫地遞給售票員。
“兩塊錢!”售票員恨恨地甩下了一句。
乘客們,漠視着這一切,也沒有人對老頭兒逃票而議論紛紛,也沒有人對售票員不近人情而竊竊私語。大家就這麼看着,一言不發,車上持續了好長一陣難得的沉寂。
老頭低下頭來,從衣袋裡翻了好久,才拿出一張綠色的一元紙幣。手中緊緊捏着兩張紙幣,眼中是深深的不舍,才給了售票員。
售票員粗暴地一把奪過紙幣,隨手抹了張票給他。
老頭再次低下頭來,小心翼翼地把車票捧在手裡,好似抱着一座山,在他低頭的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眼裡閃過的無奈與惋惜。
車上又一次籠罩於一片沉寂。
六年級:安瑞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