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天意,命運的安排?那麼又為什麼會
有靈魂呢?是生命思想情感的延續,還是……
我不知道,我想,我是沒有靈魂的。
衡坐在窗口的老位置上,書已合在了膝上,他盯着窗外一動不動。
遠處,岡仁波欽象一個偉岸的巨人披着白色的鎧甲,那是傲視天地的雄
壯。
"咖啡?"我走上前去。
"噢,"他一下子回過神來。"謝謝。"
他輕啜了一口,然後象廣告明星似的微笑,"味道好極了。"
我笑了,咖啡的廣告做了一代又一代,這句台詞倒始終沒變。
"有空嗎?"我望着衡。
"有的是,我正愁沒人聊天呢,何況這麼美麗的小姐。"衡笑嘻嘻地說。
"能告訴我你為什麼來這嗎?我看過你的資料,畢業的時候你完全可以去
月球城或是太空基地的。"
"我喜歡所以我來這。"
"一點沒有誠意,人類一貫的狡辯。"我有些氣憤地說。
"對不起,我並不想欺騙你。"衡不再笑了。
他轉過臉去望着岡仁波欽,"藏人從千裡外磕着等身長頭來這參拜他們的
神山聖湖,難道真的就有前世罪孽或是來生的幸福?我們無法完全理解他們如
同他們不理解我們一樣。人類的精神或是信仰有時連自己都弄不明白的。"
"那你的信仰又是什麼呢?"我渴望地問道。
衡就象他望着的那座山一樣深沉,"我信仰愛,還有生命中的執着。"
我仔細地分辨着衡的話語,忽然感到一陣悲哀,卻說不清為什麼。
沉默片刻,衡恢復了生氣。"嗨,好了,聊點有意思的,別在讓我一本正經
的。"
我搖了搖頭說:"就到這吧,我還有活干。"
走到門口我忍不住問道:"衡,你相信有靈魂嗎?"
"你今天怎麼啦?象個哲學家似的。"他怪叫着。
"我真的想知道。"
他皺了皺眉。"我無法給你科學上的答覆,因為科學還無法求證。純粹個人
點的話,我相信一切生命都會有靈魂,就象你我……"
我忽然打斷他的話,"不,我是沒有靈魂的,我只是一個機器人,雖然有着
人的外表也只不過是人類的產品而已,能算一個生命嗎?"
我頭也不回的走了。
雨季過後,天氣漸漸地冷了。自從上次的談話后,衡看我的眼神總和別人不
一樣,他一定在想,"這個機器小妞可真怪怪的,胡思亂想些什麼啊。"其實我也
弄不清自己到底怎麼了,我做了次全面檢查,但一切線路正常。
就在這時傳來了衡失戀的消息。
衡的女朋友在月球城,她給衡發了封全息電報,她說她絕對不會來這,要麼
?a去月球,要麼結束兩人的關係。
衡還是留了下來。
我在基地的花房裡找到衡的,他正坐在一棵榕樹下吹着口琴,我不知道是什
么曲子,只是聽出了分離的悲傷和無奈,還有一份無人理解的孤傲。我忽然產生
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我哭了。
聽到聲響衡扭頭看見了我,他突然詫異地說:"小松,是你在哭?"
我反問道:"難道機器人不能哭嗎?"
他喃喃道:"我從來沒有見過機器人流淚,真的。"
"是的,你從來沒有見過。"我有些悲憤,"你也不應該見過,機器人存在的意
義只是為人類服務,我們不需要也不應該有感情、信仰甚至思想,我們只是一堆機
器。"
衡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對、對不起,我並不是這個意思。真的,小松,我從
來沒有把你當作什麼機器人,我把你當作朋友,真正的朋友。"
我看着他真誠的面容,漸漸地冷靜下來。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低下頭,"我是怎麼了,一定哪裡的線路出了問題,對
不起,我說些荒唐話。"
衡叫住了想轉身離去的我,"不,別走。陪我聊聊好嗎?"
我點點頭,在他身邊坐下。透過透明金屬的頂棚,月亮彎彎如鉤。
"我和她是大學同學,她很漂亮也很活潑。"衡望着遙遠的月球緩緩地說,"她一
直反對我來這,因為去月球條件更好,前途也更好。我無法說服她,我知道結局一定
會這樣的。"
我說:"告訴我為什麼來這,別和上次那樣。"
衡笑了笑,不是往常那樣爽朗歡快的笑,而是一種和他年齡不符的滄桑的笑。
"因為我的父親在這兒,"他說。"我們家族的血統里有藏人的血。我的父親和我
一樣,離開學校就來了這裡。這塊土地對他有深深的吸引力,他愛它,他是它的孩子。"
衡頓了頓,我發現他的眼睛濕潤了。
"那時我的母親也很愛父親,她為了他來到這,陪他渡過了生命中最快樂的一段
日子,還生下了我。但是這塊土地不屬於我的母親,她最終還是無法忍受遠離文明以
及艱苦和單調的生活,她帶着我離開了父親,那年我4歲。兒時的記憶總是如此的深
刻,如今我也無法抗拒的來到了這片土地,我的血管里流淌着和父親一樣的血。"
我問:"那你的父親現在在哪?"
衡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是他父親的全息照片。一個粗獷豪邁的中年
漢子,眉目之間我看到了衡的影子。
"我12歲那年,他在外出考察中死於一場雪崩。他終於和他熱愛的這片土地融為一
體。"
"哦,對不起。"
"沒關係。"衡站了起來,"有些話說出來就好受多了,謝謝你陪我。"他又回復了往
常的那般洒脫、自信。
我向衡伸出手,"能讓我做你的好朋友嗎?"
衡笑着緊緊握住我的手。
原來,心情舒暢對一個機器人也是如此重要。我工作得相當出色,連一頭白髮的老
站長也笑呵呵地誇獎說,小松什麼事情這麼高興啊。而端上一杯咖啡和衡在花房裡聊天
已是我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了。
但快樂的日子總是如此短暫,不是嗎?
那天正輪到我在指揮塔當班,站長疾步走了進來問到:"還有多少人沒有回來?"
我查看了一下記錄,"羅達剛到。嗯,衡去了普蘭,可能再有20分鐘就回來了。"
站長說:"趕快和衡聯繫一下,有特大暴風雪,基地已經向我們發出了警告,一切
飛行航運都取消了。"
我連忙打開通訊屏,"衡,注意,有特大暴風雪,請馬上返回考察站。"
衡的笑臉總是燦爛。"OK,還有15分鐘我就到家了,請給我準備一杯咖啡好嗎?"
"沒問題。"我說。
站長在我身邊坐下說:"小松,最近和衡相處不錯啊。"
我有些心慌意亂地說:"噢,我們倆只是比較談得來。"
"衡是個不錯的男孩子,你也不錯。"站長有些遲疑,"不過我聽到一些流言。"
我明白了,"站長,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是不會有什麼非分之想的。"
站長有些尷尬地說:"小松,其實我……"
訊號突然雜亂的響了起來,衡的飛艇出事了。
我猛跳了起來,"衡,衡,你怎麼啦?"
屏幕上一片雪花,聯絡已經中斷了。
站長一邊往外跑一邊說:"通知羅達準備好飛艇。"
我說:"站長我去,我是全能型3代,救援方面我能幫上忙。"
站長說:"好吧,快。"
天黑得可怕,狂風中飛艇象一艘在巨浪中掙扎的小船。衡的飛艇在東峰遇到了雪
崩,暴風雪造成風化山體滑坡,一塊巨石把衡的飛艇壓在下面。
到出事地點時,羅達通知我們衡醒了,受了重傷,羅達把衡的影像切換了過來。
衡的駕駛艙已經破損地不象樣了,他渾身是血的樣子讓我一陣心痛。"堅持一下,
衡,我們馬上就把你救出來。"
衡勉強地笑了笑,"小松,還記得你問我關於靈魂嗎?這次我想告訴你,一切有
思想有感情的,不管你是人還是機器,或是其他什麼,都是有靈魂的,小松。"他咳
嗽起來,血順着嘴角淌下。"小松,我好累,好累,我要去見我的父親了……"他的聲
音越來越輕。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不,衡,別這樣。怎麼辦,站長,怎麼辦?"
站長冷靜地說:"快想辦法移開石頭,搶救及時的話他還有救。"
即使我把能量提到最高,那塊巨石還是紋絲未動。完了,我根本推不動它。
站長呼叫基地了,最快他們也要近1小時才能到達。
沉靜了片刻,我下定了決心,開始計算炸開石頭所應該的切入點以及能量。數分
鍾后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站長驚訝地問道:"小松,你準備幹什麼?"
我說:"站長,我已經全部計算好了,在大石右下方3區用834當量爆破可以挪開石
頭並且不波及到石頭下的飛艇。"
站長說:"可是我們那來炸藥?"
"有的。"我平靜地說:"我體內就有,並可以控制當量。"
"什麼?你要自爆?這絕對不行。"站長猛一揮手。
"只有這個辦法了。"我說:"站長,我已經下定決心了,一定要救衡,即使犧牲自
己。"
我看見站長的嘴唇哆嗦着,"我們沒辦法備份你的記憶體,你會死的。"
我堅定地說:"我已經作出了選擇,再見了,站長。"
我調節了自爆系統。最後望了一眼衡的飛艇。"再見了,衡。"
那一刻我從容等待,我知道,我的靈魂將于衡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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