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岸芷,慕夏十七歲,已是風華初俱地翩然少年。
那時,他隨父王出獵,浩浩蕩蕩的人馬勝旗獵獵。他奔馳在最前方,無視父親的約束。馬蹄過處,他看到昏迷在矢車菊叢中的她。
收韁,下馬。風般的樣子,迅速的不在思維的界限。
。她醒來,張開眼睛,松石綠般的光芒映在夕陽的光影中,聲音微弱,孩子特有的依賴:救我。然後昏去,雙手依舊握劍。石雕一樣。
他對父王說:“我要帶她回去。”
弟弟慕河坐在國師的座騎上,探頭看着慕夏懷中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小女孩,也央求起來:“父王,你就讓哥哥帶她回去好嗎?”老國王微微遲疑一下,應允。只是目光停留在她細長的琥珀色的發上,心中微微的冷。
他抱她上馬,整個矢車菊在風中搖曳出一派哀傷,瀰漫了整個黃昏。
她在他的懷裡,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睡夢中仍不安的抖動着,彷彿夢魘深處經歷猙獰殺謬。火光衝天般的驚懼凝在她淡若雲煙的眉目之間。
慕夏一直說,他能感覺到,在他抱起她的那一刻就感覺到,有一種沉鬱太久的東西,從她天使般沉靜的睡容中,劃破天際,凜冽而來。
(二)
她健康起來,在慕照國的宮廷中。
慕夏將她的劍用紅繩繫結,掛在她的頸項上。一直不言語的她突然開口說:“慕夏,慕夏,我叫岸芷。”童言稚嫩,然後低眉,七歲孩童的心事突然不可琢磨起來。
“岸芷,岸芷。”慕夏微微的沉吟。
“是的,岸芷。”她突然燦爛起來。
慕夏從不問岸芷,昏迷在矢車菊叢中的那個黃昏,她經歷了什麼。
儘管很多次慕夏在夜讀地時候,聽到岸芷在夢中驚恐的囈語,她喊菁若,她喊父王,她喊母后,絕望的聲音,刻在慕夏桌前地燭火中,卻無法溫暖起來。
慕夏推開她的房門,兀自走到她的床前,安撫她光潔的額頭,和被汗水浸濕的發。她細細密密地汗侵蝕着他細長的指尖,生疼。
清晨,岸芷安然的在他的氣息中醒來,伸伸懶腰。像只馴良的小貓。她沖他張開綠色清亮的眼眸,她說:“慕夏,早。”
慕夏笑,他知道這個鬼精靈定是知道他為她的夢魘苦守一夜。他起身離宮,宮女魚貫而來,為岸芷更衣理裝。
慕河說,哥哥,我覺得岸芷就像一個真正的公主。你看,她是這樣適應宮廷里的生活。
慕夏看着弟弟靈秀的面孔,想對他開玩笑的,這就是上天賜予你的王妃,卻覺得無法開口,只是說,“去和岸芷玩吧。”
慕河一蹦一跳地離開,慕夏想,多年前,自己也曾有過這樣歡悅的腳步。
慕河成了岸芷地影子。晴蝶宮裡總能聽到兩個孩童嬉戲的笑聲。自從多年前王後去世,兩個王子就孤獨的如同寂寞的滄海,宮廷很少有這樣的歡笑。
( 三)
岸芷說,她曾經住的地方,有世界上最美麗的生靈,它們身着最美麗的綵衣。
慕河對岸芷說,父王說靈蝶國有最美麗的女子,她們主宰着最美麗的生靈。
他說:“等幾年後,哥哥就可以娶到世界上第二漂亮的女子蝶舞公主為妻了。”
慕夏從迴廊上走來,抱起慕河,“那第一漂亮的女子是誰啊?”
“岸芷。”慕河理直氣壯得跟大人一樣。
慕夏將弟弟放下,沖岸芷微微的笑。岸芷扯住慕夏的衣袖問,“慕夏,慕夏哥哥,如果我是公主,你也會娶我嗎?”
慕夏哈哈的笑,可看到岸芷那雙碧綠的眼睛的時候,,心一點一點潮濕起來。
慕河拉過岸芷,說,“你不是公主,更不是蝶舞公主!”
岸芷突然委屈的抱着慕夏哇哇的哭起來,慕夏的心潮濕得一塌糊塗。
有時后,岸芷會蜷縮在暖閣中,陪慕夏讀書,紫檀香燃起青色的煙,飄飄緲緲,鐫刻着慕夏的輪廓。
岸芷瞪着眼睛,看着慕夏,傻傻獃獃,直到紅紅的炭火掀起的暖意麻痹了自己的神志。
慕夏看着她如同小貓般睡去,便會將她抱到床上,岸芷輕輕抽動自己的鼻翼,她喜歡慕夏身上檀香的味道。
下雪的時候,岸芷像條小尾巴似的,躲在幕夏的斗篷中,只露兩隻眼鏡。
她說,“慕夏,慕夏,雪真漂亮。”
慕夏便抱起她,細細的往她臉上呵着熱氣,岸芷睫毛上的雪花在瞬間溶化成水滴,格外晶瑩。岸芷在慕夏的懷裡咯咯的笑,銀鈴一樣。慕夏的心突然如同這個雪天一樣空曠起來。恍惚中他似乎能感覺到岸芷的聲音可以敲擊在雪花上,產生天籟之音。
多年後,慕夏才明白,原來自己曾經望向岸芷的每一眼,都是掩飾不了的疼。
岸芷蝶舞(1) 標籤:蝶舞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