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端起臉盆到母親的面前，慢慢地攪動着水，母親驕傲地望着我，我幸福地望着母親。此時，我們都靜靜地望着對方，彷彿好久沒有仔細地望過一眼了——今天，我為母親洗腳。
母親僵硬的腳泡在水裡，我同樣一遍一遍地揉搓着，揉搓着這布滿了繭的腳，蒼老的腳。正是這雙腳，為我日夜奔波，那厚厚的繭，為我築起一道道呵護的牆。母親用自己的青春，作為澆灌幼苗的雨露，幼苗長大了，母親卻老了。
我望着這平凡的腳，撫摸着這筋脈突兀的腳，我終於了解了母親，終於明白了母親為我做過些什麼。
我的手酥軟了，抬頭望望母親那幸福的笑，但我怔住了——一根白髮！刺眼的銀髮，在夕陽中飄飛着，我忽然感到鼻子一酸，迅速低下頭，一滴淚滴在水裡，濺到母親的腳上。
水中，我又望到母親的眼睛，望到了那剔透的眼球所深埋的辛酸。
我捧起母親的腳，用毛巾擦着水珠，我多麼希望能用它擦平母親的皺紋，擦去母親的傷痛。
母親伸手撫摸着我的頭，但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她又笑了，會心地笑了。我忽然感到母親原來是這麼年輕，這麼美麗。
許久，母親凝望着天邊的雲彩，火紅火紅的……
“女兒長大了！”
“媽媽……”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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