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葉子還沒泛黃,而樹上的燕子窩卻沒有了燕子的蹤影,它們又飛往南邊去了。
今天下了這個季節的第一場雨,伴隨着的是算不上冷冽的秋風,卻足以讓人抱緊雙臂。我又瞥見村口的瓦房,聽村裡人說裡邊住了一位“怪人”,小時候常聽大人們講:“如果不聽話,她會來抓你走!”被恐嚇的小孩們自然害怕她。
村裡人都喊這個怪人為“阿英”。這天雨後阿英走出她的小瓦房,拄着拐杖,穿着一件破爛的衣衫,一條又寬又大的褲子,褲子上還有許多的補丁,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也是最初的印象。第二次見到阿英是在中秋節,她還是那樣步履蹣跚地走出小瓦房,還是拄着拐杖。她一手拿着月餅到村口的石椅坐着,嘴裡正念叨什麼,又抬頭看滿月,坐了好一會兒她才又拄着拐杖走回了小瓦房,“吱呀”地關上了門,我心裡想:呵!還真是個怪人!
秋走冬來,又過了一年,正逢過年,家家門前都掛起了紅燈籠,大對聯,每個人臉上洋溢着像花兒似的笑臉,可在村口的石椅上,卻坐着一位老人,是一件熟悉的衣衫和一條滿是補丁的褲子,哦!那是阿英!我忍不住心裡好奇,走上前:“嘿!大過年的你咋一個人坐在這呢?”阿英抬頭,我第一次正視她的容顏,皺巴巴的臉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像蜈蚣一般地從嘴角旁蔓延至左臉,儘管有許多皺紋卻仍然可以分辨出那道傷痕。她抬起混濁的雙眼,嘴裡喃喃:“我在等女兒回來過年!大家團團圓圓……”我沒有再說話,只是握着她的手聽她講了許多事,她說身上的衣服是女兒出嫁時給她買的,可她女兒至今未回來看望她,直至阿英將衣服穿得襤褸。她還說,女兒回來見她穿這套衣服一定很開心!聽到這,我不由得握緊阿英的手,才發現手上布滿了老繭,黝黑的手在冬季開始簸裂,大大小小的傷口很多,讓人看着心疼。
半會兒,她拄着拐杖向她的小瓦屋走去,嘴裡還念叨着:“我要回家做飯,女兒該回來了!”可她卻從未提及臉上的傷痕,我從她混濁的眼中看到了一片清澈,可之後也沒再見過她,小孩們卻還在害怕她。然而她所住的小瓦房也就真的成了燕子南飛剩下的空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