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不遺餘力的垂落,落在同樣絲滑垂下的烏絲上;女孩潸然淚下;她“勢利”地“愛”上了高富帥子弟,曾經共同血濃於水的他,失望近乎絕望。男孩鼓起不該鼓起的勇氣,驀地開口了,還是想作一番挽留:“留下來,我養你一輩子。”“你走吧。我本不是你該愛得痴情的,真不想再看到你了。”她含着辛酸遲疑着,在所謂的疑竇中,她還是走了。男孩眼前一片灰濛籠罩,只有地上一張巨額的支票,留了下來。
女孩的狠心孤棄,以至於男孩更窮困潦倒了。每天,除了能過着平凡人粗茶淡飯的日子,還有什麼呢?不過是在床頭摸摸那張微微發黃的照片。往往左手劃過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還不覺解癮,又用右手的無名指,那麼蒼白無力地拂過面容間的微笑。好幾次,他的窮鄰居找找他的茬子:“怎麼,跑了女人,連支票都不敢用了,留着下崽兒啊!”三番五次下來,終於他忍無可忍,一氣之下撕了支票,揉成團兒,而且是當著這無賴的面兒,踩在腳底。那傢伙先是又驚又急,之後長長唏噓了一聲,背對着離開了。
從此再沒人理他。時間為他所挽留住的,僅是一份愈益濃沉的孤獨。
若干個月後的某天,他照例在衚衕遊離,道側的青石塊彷彿在無聲地諷刺他,從前老北京乞丐們的魂靈不時以謾罵牽絆他的步伐;他真的被牽絆了——被一輛滿載的貨車一絆栽倒。窄窄的衚衕口人影不見閃過,更別指望着願施善予好的;她卻出現了,一個人馱着他在四環熬了一個多小時路才到了市醫院。因為男孩失血過多,她不假思索地抽掉六百毫升;無人照料,她徹日徹夜地觀守在一隅;她,她終於倒下了,就在男孩松醒那一刻。
好心的院長痊癒了他,另一個她永遠離開了這個被暗暗傷害過的世界;男孩心都碎了,淚都哭幹了,這具似曾相識的遺體正被棺墓無情地吞噬。“住手!”他任性地推倒工作人員,捧着女孩冰涼的臉龐;胸口衣袋中,發現躺着一紙字條,男孩唇齒抖擻,心靈陡然搐動着——“下輩子,還是你養我。”
高一: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