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題記
置身於江水之上,扁舟之中。蘇軾的臉上只有平靜。他如古井一般墨色的瞳還透出些許欣然,然而,欣然之中又夾雜着一絲絲的惆悵。
是夜,赤壁的夜。
滔滔的江水永不停息地激蕩着兩岸的岩石,江面上瀰漫著薄薄的霧氣,天色與水光彼此交融在一起,朦朧而迷茫。
然而月光還是穿破了迷霧,在他的眼睛底輕輕的漾着,漾出一些人,一些事的影子,他有些想不明白,為何自己挺身而出,卻落得個被貶黃州的下場,他做錯了什麼了嗎?在自己的詩中發兩句牢騷,也無傷大雅,為何被的扣上“辱皇罵相’那麼大一頂帽子?呵,世事,人心。
他將目光投向江面,試圖使自己放鬆,真正投身於自然。透過霧氣,鱗鱗波光,迷了他的眼,“往者不可?。”他喃喃道,“陳年舊事,我又何苦再提。不過自尋煩惱,也罷!”他換了個姿勢,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點。
偶爾有一兩隻飛鳥鳴叫着,劃過天空,隱沒於兩岸林中。
蘇軾舉起酒杯,輕呢了一口,酒液清涼,緩緩而下,壓制下心中諸多雜念。他閉上眼,眨聽江風拂過的聲音,樹葉”沙沙“作響,水流”嘩嘩“激蕩,其中穿插着鳥叫蟲鳴,好一曲月夜篇章。
“桂棹兮蘭漿,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蘇軾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寧愜意,不自覺中叩擊着船舷,唱起歌來。
一葉扁舟就順着江水飄蕩,遠離了世俗的繁雜,已遠離了鬧市的喧嘩。江水汩汩流動,滋潤着蘇軾那顆煩躁已久的心。
不知何處簫聲響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望着茫茫無際的江面,蘇軾不禁惆悵起來,他喃喃自語道:“原來我竟如此渺小,像蜉蝣一樣寄生於天地間,渺小的像大海中得穀粒。人生如此短暫,江水卻源遠流長,何苦生於人生在宦海沉浮?”
蘇軾泄了氣一般灌了一口酒,抬頭仰望夜幕中的明月,它的光一如既往的清冷,和喉管中冰涼辛辣的液體相呼應,使他不覺為之一振,有什麼呼之欲出。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江面,此時薄霧已然散去,冰冷的風不斷的從他耳際呼嘯而過。
“仕途坎坷,人生短暫又有何妨?世事不過夢一場。天地萬物哪有亘古不變,不過心之使然耳。江上的清風,耳朵聽到了才成為聲音;山間的明月,眼睛看到了才有了顏色。我的生命存在過天地間就足矣,何須在意時光流逝歲月變遷?有這江水,明月常伴左右,何必患得患失呢?此地風景獨好,我雖是被貶至此,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原來,一直束縛我的,竟是我自己。呵呵!”
蘇軾的心在此時此刻真正的寧靜下來,那一雙墨色雙瞳里再無惆悵,多了一分悠遠曠達。他再次舉起酒杯,將美酒一飲而盡,躺了下來。
明月的光映在他的臉上有了幾分超脫的意味,他尋到了他心靈的依託。
勾起的唇角,隨意的姿態。
恣意人生,今夜好夢。
高一:胡荔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