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之泡沫
文/陵欣
一、
夢。
這是一個悠長的夢。
夢中是一個如同熹微陽光般溫暖的面孔，我的眼神定在你深邃無底的眼眸上，你蓬鬆的長發發出淡淡的如同茉莉花香般的香味。
然後就一直地定格在這裡。
雖然是朦朧的夢，但我的潛意識告訴我，這是親密的關係。
我每天都會做一些無厘頭的夢，但我每次都能完整地記得夢境中的內容。然而，這是唯一的一個，悠長到讓我忘記了結尾。
這也是第一個，關於你的夢。
二、
這親密的關係與現實大相徑庭。實際上，夢裡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場無人觀看的獨角戲。
我差得連幾個普通英語句子都記不下來的記性，卻能清晰地想起關於你的所有，並且一字不漏地說出來。
三、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不是一種緣分，我在寒冷的雨夜步行出校門時看見了提傘等站在車站公車的你，然後和你上了同一輛車。雨水順着你的頭髮流落，掉落在你細長的手臂上。你淡定地回頭望了我一眼，便繼續寂寞地望着車上玻璃窗的水跡。
從那時起，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每次看見你的面孔，心裡便會湧上一股陽光般的溫暖。
沒想到，第二天在學校中遇見你，還是一樣的淡定面孔。後來才發現你小我一級，你讀高二，班級在我的樓下，我走出教室門口便可以看見你。
於是，每節課下課都趴在教師門前的欄杆成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之後，慢慢地掌握了你的活動規律，譬如說“你喜歡在早上第二節課下課從教室出來透氣”，“中午打響放學鈴的兩分鐘后你會回宿舍”“你吃飯重來不出現在飯堂”。
為了創造與你“碰巧遇見”的機會，我總會做出一些旁人看來匪夷所思的事情。
每天放學中午我會站在你課室的樓層等你出來。每次去飯堂時都會繞路經過女生宿舍前看看是否能夠遇見你。
我承認，你確實很好看。
四、
你喜歡穿黑色的衣服，喜歡穿淺色的短褲，喜歡穿黃色的布鞋，喜歡背白色的包包，喜歡將你蓬鬆的長發放下，喜歡用你細長的手去梳理你的頭髮。
你還喜歡笑。
而在我記憶中，你似乎沒有對着我笑過。
五、
數學的概率學中有一個叫必然事件，有一個叫不可能事件。
我在那個寒冷的雨夜走出校門是必然事件。
我懵懂地遇見你是必然事件。
我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你也是必然事件。
而你喜歡上我卻是不可能事件。
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六、
你在學校里總是獨來獨往，從未看你與男生親密地接觸過。
不知道何時，我從周圍的人中打聽到，你是有男友的人。
如果把曾經對你的所有比作是一座堅實的城堡，那麼，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秒中后，如同塵灰般潰散。
可是，又能怎麼樣呢，只能對此白痴般地傻笑。
七、
我每想你一次，上帝便在天空中放下一顆星星，於是，從前的星辰寥落變成了今天的繁星點點。
八、
我每次下課都把手搭在教室門外的欄杆上往你的樓層望去，有時候會望到連上課鈴都沒有聽到，直到老師捧着一大捆試卷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我，我才知道，原來是上課了。
漸漸地，周圍的朋友知道了。
起初，當朋友三兩結對的向趴在欄杆上的我我走來時，壞笑說，在看什麼。
我回頭淡淡笑了一下，然後便是一個無奈的轉身，聳聳肩，回他們，沒什麼。
後來啊，或許我每一次都用相同的借口來敷衍他們，又或許是我常常對着空氣傻笑，朋友們便知道了。
A說，為什麼不去追呢？
B說，算了吧，人家是有男友的人了。
C說，這樣的女生你是吃不消的。
A說，那你寧願選擇演獨角戲嗎？
B，C同時向我望來，無奈地笑笑，然後小力拍了拍我的肩膀，長嘆了一聲。
九、
我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我很喜歡仰望天空，仰望到脖子酸痛，仰望到眼睛睜不開為止。
永遠都是我仰望天空，而不是天空仰望我。
天空為什麼總是那麼蒼藍，是不是在幾百萬年前盤古開天闢地時就是這樣了。還是說，以前的天空是白色的，然而不斷的有人把自己的意猶未盡的思念填補上去，於是，天空變成了今天的蒼藍色。
我找到了我那一份思念。
十、
最後一次看見你，是在畢業前的兩天上。
那時學校要求高三的學生拿凳子到體育館開會，我們學校的體育館在教學樓的東南方向。
因為我們下午的比較晚，所以我們用的是幾乎是小跑的步行，跑到一樓的時候，A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用頭擺了擺女生宿舍的方向，說，是她。
我放慢了腳步。
我聽見了周圍香樟樹葉子落地的聲音，聽見了一浪接着一浪的蟬鳴。
我看見了穿着黑色衣服，淺色短褲，黃色布鞋的你。我敢100%的肯定，此時你亦在看着我。須臾間，我忘記了言語。
淡定的面孔。
我不知道我最後對你的微笑算不算是告別。我只知道，我微笑后，便是一個簡單的轉身，然後離去。
畢業了。
接着又是意猶未盡的思念。
十一、
就這樣恍惚地過了一年。
就這樣在教室門前的欄杆上趴了一年。
就這樣一次次陷入你深邃眼眸而不可逃脫地度過了一年。
可是到了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十二、
我曾經想過為什麼會喜歡上你。
我想這是一道數學題目，就像是我仰望天空而不是天空仰望我那般無解。
而後來想想，若是有解，那便無味了，便興味索然了。
本來想一直都充當一個路人的角色，在旁默默地看你微笑的樣子，看你為了去飯堂搶位置而急忙奔跑的樣子，看你上公車時怕摔倒而牽着你朋友的手的樣子，看你當看見我時淡定地望着我的樣子。
可是，我想問題的時候太過理想化了。
所以，到最後，我選擇了以最從容又最簡單的轉身離去。
十三、
不知道是上帝對我特別的寵愛，還是最後一次的惡作劇。不管怎樣，我在畢業的7天後又一次看見你了。
那天下午，和朋友打籃球打到很晚，在回家的路上，我看見我前面車站站着一個穿着黑色上衣，淺色短褲，黃色布鞋的女生。
在我的眼睛將興奮通過電信號傳達給大腦再由大腦作出判斷的短短時間內，你回頭向我這邊看來。突兀的溫暖從你的瞳仁中傳遞了過來，如同流水般填滿了心中的罅隙，然後漫延到了全身，原本被密封在心裡的意猶未盡的思念如今已衝破了這個容器，迅速地滋生了起來。我能感覺到，這是不同於周圍寒冷黑暗的溫度。
恍惚間，我感覺這就是那個忘記了結局的夢。
我們相互凝視了五秒，你依舊是淡定的面孔。
我忘記了呼吸。
此時我想起了五月天唱的《突然好想你》的歌詞，“此生已經決定自己過，沒有你，卻又突然聽到你的消息。”
耳邊突然響起了香樟葉子落地的聲音，響起一浪接着一浪的蟬鳴。
我還是轉身離去。
十四、
那天看見你后我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去了家旁邊的一塊草坪上躺下，我想在黑夜來臨前最後看一眼那蒼藍的天空。
這樣離去，我想，以後應該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吧。
心裡不禁滋生出了大塊的憂傷。
到最後，我都還沒有告訴她，我是喜歡她的。
有誰能告訴我，我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十五、
寫到這裡，那個夢的結尾我好像想起來了。
陽光燦爛。
你抬起頭來，然後便是狹長的微笑。
我分不清哪個才是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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