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通往山村的、雜草叢生的小路盡頭,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站在月光中翹首遙望前方的路。暗淡的影子被月亮的光輝拉得老長老長……這是小時候她給我留下的最深印象,她便是我的外婆。
那時,母親事情忙,一年中我總有幾個月留在外婆那裡,那幾個月是我童年時最開心的時光。
外婆愛擺弄花草,尤其愛種草藥。不舍雞鴨啄食,不舍小孩踩踏,不舍風吹雨淋的,每天太陽落山了,外婆就帶着我去提泉水澆灌它們,這樣經過幾個月它們長大了,採下,洗乾淨,晒乾,然後收好,不輕易送人,要給我留着。我小時候的咳嗽、上火就是在這些淡淡的草藥香里煙消雲散。
外婆到哪兒都忘不了她家的小豬、小雞、小鴨,不管在哪兒總會儘力趕回來給它們餵食。儘管如此盡心儘力,養出的胖豬肥雞除了補貼家用,自己都捨不得嘗上一口,都送進我的碗里,然後笑眯眯地看着我美滋滋的吃着,說:“外婆只吃素不吃肉。”
我到了上學的年紀,被爸媽帶回了家,外婆樂呵呵的送我走,卻在背地裡偷偷抹眼淚。幾年後,落後的小山村也發展起來了,外婆家裝上了電話,外婆高興得像個孩子,每天都要打個電話來叨念幾句,什麼“家裡的西瓜要成熟了,什麼時候來吃上幾個”“家裡又種上了許多草藥,我想給你送去”“家裡的肥豬要宰了,來吃吧”……總之,不論她說了什麼終歸要轉到我的身上。
再見時是前年過年的時候,外婆的發梢又添上屢屢銀白,她的腿腳已經很難邁動了,渾濁的眼睛已經無法認人了,然而,聽到我的聲音,她仍能喊出我的名兒,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囑着只有她自己明白的話。
那天離開的時候,她掙扎着送我到村口。月光下外婆依然像以前分別的時候目送我們離開,只是她的背更加佝僂了,影子被拉得老長。一輪明月、一條小路、一位老人,這幅清淡的圖畫就這樣銘刻在我的記憶中。有時候愛不必大聲宣揚,不必跌宕起伏,不必轟轟烈烈,就如石頭上方的那輪清月,輕輕柔柔,照亮每個人的心。我想,每個人心中都有一輪月亮,我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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