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來,我經常凝神注視着奶奶的遺像,心中總是涌動着難忍的悲傷。奶奶那不再變化的笑容,總讓我想起我那溫馨而又充滿趣味的童年生活。
輕輕地撫摩着奶奶常坐的藤椅,我的耳邊又響起了那熟悉的聲音:“鼠、牛、虎、兔……”就是在這裡,奶奶教會了我十二生肖。當了一輩子紡織女工、僅有小學文化水平的奶奶,提着筆,費力地寫着,嘴裡喃喃地念着,我懵懵懂懂地看着、聽着。至今還記得奶奶那一雙皮膚皺皺的、青筋突起的手,她握着筆,一筆一畫吃力地寫着:“龍、蛇、馬……”寫到“羊”時,她會忽然停住,自言自語道:“羊和猴哪個在前?”才六歲的我,很認真地搖了搖頭。奶奶望着無奈的我,忽然興奮起來:“你大表哥屬羊,你小表哥屬猴,對對對,羊在前!”聽了這話,我高興地拍起了小手,從此,十二生肖便刻進了我的腦海中,而且是那麼自然,毫不牽強。
我拿起那個小板凳,回味着當初依偎在奶奶身旁的情景:我坐在小板凳上,靠在奶奶的膝頭聽故事。奶奶愛聽評彈,愛給我講傳統的評彈故事,尤其是講到《啼笑姻緣》,講到大軍閥為討女子的歡心,想盡辦法輸掉麻將的滑稽場面時,我會似懂非懂地笑得前仰後合。如今,每當晚飯過後,我就會注視着奶奶曾坐過的那個藤椅。這時,我彷彿又看見奶奶手捧着大大的半導體收音機,兩眼微閉,專註於她鍾愛的評彈節目。“噔,噔咯力咯噔……”熟悉的旋律在空氣中回蕩,祥和的氣氛在房間里瀰漫,現在,奶奶雖然已經走了兩年了,這個畫面卻早已定格在我的腦海中。現在,我也常收聽收音機里的評彈節目,隨着那熟悉的旋律,我又找到了那份難捨的親情。
我的奶奶是那樣普通,她用普通而平凡的方式關愛着自己的兒孫,啟矇著自己的兒孫。直到今天,我才漸漸地體味到其中豐富而深邃的內涵,原來,普通並不僅僅是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