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緊地握住了眼前這雙手,手心被颳得生疼,也被蹭上了泥土,可我忍不住地握緊它,道:“老人家你放心,我一定儘力而為。”說完更是用力地握緊了手,片刻,才走出屋外。
抬頭望着屋外烤灼着大地的太陽,回頭看向那彷彿吞噬了一切光芒、透着一股絕望氣息的老屋,心下一片茫然。
我是一名拆遷者,即是眾人口中毀壞家園的惡徒。我亦有我的無奈,動員拆遷本是我的工作,可當我敲開門時,見到的卻總是一張張或厭惡、或冷漠、或怒火中燒、或貪婪索求的臉龐,我也習慣了用冷漠的語氣、公事公辦的態度來對待這些臉龐的主人。
然而,此時此刻,有這樣一位老人,以幾近古稀之身,以懇求卑微之語,以那滿眶的淚水,以那顫抖的雙手,請求你再寬限幾日,讓他尋一處安身立命之所時,你又怎能不為之動容?
面對這樣的請求,我的心顫抖了,卻仍是頂住壓力,延緩了期限,以望減少他額頭的皺紋。但我是知道老人的狀況的,他膝下無子、老伴逝去,孤身一人靠守着幾畝薄田過日子,若是讓他搬走,他又如何生活下去呢?
滿心無奈之際,我只有同母親聊天來緩解我心頭的愁緒,卻不曾想到會有這樣一個絕妙的解決之策從母親口中說出。
“為什麼不送他去福利院呢?在那兒他應該能過得好些吧!”近乎感慨的語氣卻使我心頭一跳。
關於福利院我知之甚少,便即刻動身去了解些許情況。而當我推開福利院的大門,看見幾位雖年事已高,仍活力不減的老人時,我知道我找對了地方。當我知道這裡均系政府所建,孤身一人的老人費用全免時更是欣喜若狂,驀地就有了面對那位七旬老人的勇氣。
再次走進那吞噬光明的老屋,心中卻有了希望的萌芽,光似乎也照進了些許。
而當我將情況告訴老人時,他的身軀顫抖着,眼中浮現出感動的淚花,忙不迭地點着頭,幾次欲言又止,卻已什麼也說不出了。
面對着這樣的臉龐,我的內心感慨萬千,卻也不由得生出了幾分無奈、幾分苦澀。若是大家都能以一副和善的面孔來面對我們,又何必到這水火不容之境?我們又何必以一張冷漠的面孔、以一種公事公辦的態度來面對這些即將失去家園的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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