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堵高牆把女生宿舍樓圍了起來。在很多時候,我無暇去顧及那高牆裡蘊藏的美景。然而,春天來了。
我明知道春天是不適合我的,我愛的季節早已隨着炎熱的時光悄悄褪卻。可是當遠遠地瞧見女宿舍樓的高牆內綻放出的一片花影,我心內忽然升起一陣莫名的悸動。
那花泛着鮮艷的色彩,頗引人注目。“紫紅色”,我喃喃自語道:“她既透射出高貴,又暗含着憂鬱,即洋溢着熱情,又顯示出淡定。”多麼迷人的花啊!
於是,在不知不覺中,我頻繁地從女宿舍樓的高牆外經過,明明刻意卻裝作隨意地抬頭凝視那花----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卻真切地震顫着我的內心,我感覺自己心跳加速,估摸着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極不自然,我於是不舍地邁開腳步,灰溜溜地跑開了。
在跑回男宿舍的途中,我想着:有台相機就好了,我可以把她拍下來。在許多寂寞不安的時光里,我可以拿着她的影像盡情傾吐我的心聲,而不必害怕驚擾了她的安寧。可是。。。這高貴的花,她願意讓我這鬚眉濁物給她留影么?
“不,我不能隨意去煩擾她!”
能夠在心裡留下她的影子,已經很好。
回了宿舍,來到自己的床邊,我嘆了口氣,把她的影子從腦海里強壓下去,便漸漸入睡了。
夢裡我又見到了她,我和她靠得很近,我們保持着很短的距離。她彷彿在對我微笑,又彷彿在和我言語,我也拋掉了強忍許久的緘默,絮絮叨叨地講個不停。
這樣的場景使我感到久違的溫馨。。。我猛然悟到這只是虛幻夢境,於是我暗暗祈禱這夢不要太快蘇醒。
紫紅色的花在這個春天是脫穎而出的,關注她的人自然不止一個。然而在高牆外垂涎她的人,不過一群濁物。我看見他們立在高牆外涎皮賴臉地嘻嘻哈哈,不禁“騰”地升起一股噁心和怒氣。
美麗的花怎能與這樣輕率的濁物為伍?要是我能走近這花,伸開我堅韌的臂膀去保護她,那該多好啊。
可是,她願意讓我靠近么?
我不過是個庸人。
二
兩年前的夏天,陽光照耀下的一切都顯得頗富生機,我便在那時遇見了旭。她的脾性也如這個夏天裡炙熱的陽光般燦爛。
她有一張再平凡不過的臉,戴一副眼鏡,初見時看不出有什麼特別。可她的聲音極是好聽,小小的個子里充滿了不容小覷的能量,言行舉止中又透出十分的活潑可愛。性格時而溫順可人,時而大大咧咧,時而安寧文靜,時而又躁動不安。
旭並非沒有悲傷,但在更多的時候,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陽光女孩。
那時的旭總是親昵的叫我“哥哥”,我恍惚記得她沒有爸爸媽媽,和她的哥哥姐姐住在一起。她叫我“哥哥”,我感到莫大的榮幸和幸福。
那時我們兄妹倆常常一起玩,一起聊天,一起去街上瞎逛,甚至一起去唱歌,一起去上網。。。
在那個夏天,有我最美的回憶。
可是後來,我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我想要長久地和旭在一起,我要一直守着她,保護她,呵護她。
而且,我不得不告訴自己,我對旭的感情早已不再是朋友或兄妹之情,我已愛上她了。
在那個夏天即將結束的時候,我鼓起勇氣向旭告白,她吃了一驚,同時告訴我她已愛上別人。
從此心痛伴我入眠,我掙扎着給旭發送短信,語無倫次地訴說著我是多麼需要她。後來收到旭的回復,她告訴我說:“冉文鋒,我們可能做不成朋友了。”
就這樣,我告別了夏天,從此偏執地喜歡上酷熱的天氣。
三
兩年過去了。
這兩年發生了不少的事兒,總之我重又踏上悲喜交加的高中生活。我原以為自己會就這麼機械地往前走,用淡然的情緒去應付高考,給我的青春儘快畫上一個扭曲的句號。
然而命運就愛開我的玩笑,剛進高一,我就碰見了琴,一個像女宿舍樓高牆內的紫紅色花一樣獨自綻放的女孩。
我告別了一個燦爛的夏天,心內還隱隱地有些疼痛,卻又突然戀上了這個乍暖還寒的春天裡一道抹不去的美景。
我對琴的眷戀日益地濃郁,似乎絲毫不亞於對旭的依賴。然而琴,她依舊綻放着自己,依舊微笑,依舊安寧,依舊從容地過着她自己的生活。
也許琴正以她特有的方式在告訴我,她的世界已經完整,無需我善意或者冒昧的介入。
可我依舊難以放下。
這個既透射出高貴,又暗含着憂鬱,即洋溢着熱情,又顯示出淡定的女孩,她佔據了我心裡一大片領域。我不知道該如何忘記她,更不曉得應該怎樣放棄。
我只有毫無保留地付出我的情感,直到,她漸漸地離我遠去。
高二:冉文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