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一位叔叔去我家店裡買文房四寶,苦笑着說:"都是領導叫買着迎接的,現在哪還有人去弄這玩意兒!
驀然想起,筆墨紙硯光環不見了,那飄着墨香味的日子早已逝去,也許,還有一聲風的嘆息吧!
我很懷舊:在冰冷的白熾燈下嚮往着銀燭秋光;在高大的水泥建築下嚮往着德藝雙馨的陋室;在乾淨平坦的街道上嚮往着江南的水鄉……也許真的是自作多情吧!
太爺爺是位讀書人,上過私塾,寫得一手好毛筆字.腦海里總有一幅畫面揮之不去--太爺爺正在揮毫書寫一個"靜"字.是的,一個"靜"字,總令我回味無窮.在繁華的城市裡,心總避免不了浮躁,但是一個蒼勁有力的"靜"字,總能使我沉靜下來.
太爺爺寫字的神情是安詳的,寧和的,還有一股無名的韻味,那充滿墨香的書房是我流連的地方,我常痴了,看他蘸墨,揮筆,收筆,停止.到現在也是如此,常常一個人望着天空,一動不動,在想什麼?我也不清楚.
該來的來,該走的便走了.一個恬靜的清晨,太爺爺在墨香中走了,不會再回來了.他走的時候,神情一如寫字時安詳.
也許太爺爺的走,就預告了書墨的退場.近幾年來,鄂州也有一些書畫展,興沖沖地去了,卻失望而歸.我不能否定他們的字,的確很好,但我總覺得,其中有鼓功名味兒……
也許我懷念的,還有用筆蘸墨,寫在紙上的詩.從"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到"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從"又送王孫去"到"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詩一直伴隨着我的成長,父親也是愛極了詩文的,信口拈來一句詩,用得恰到好處,我是常不服氣的.父女倆便爭着背,比着背,情趣盎然,樂在其中.
但現在,是不常見詩的.常見的只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語言,對此很反感.快節奏的生活容不下"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美,容不下……
那溫文的紙也是我所喜歡的,那種墨香是我最喜歡的味兒.只是,現在不見了那種光滑溫文的紙,取而代之的是毫無生命的機體,冰冷的顯示屏.那傳載着華夏文明的紙,那充滿生機和活力的紙早已落滿了灰塵……
太爺爺現在住的地方一定是滿屋墨香吧!
那筆墨紙硯知不知道有一位女孩正在懷念它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