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眩。]
踩碎水影 [文]
祀夏的初陽四溢着耀眼的光芒,我靜靜地靠在白色的柱子上,閉上眼睛,風兒都是暖暖的。白色的百褶裙被柔風輕輕撩起,我用手輕放在裙上,用手背攏了一下被風挑起的那一綹綹的頭髮。這樣迷離的陽光,如此慘淡的眼神,我沉醉其中,不禁有種暈眩的感覺。
——我不後悔我曾愛過,只是天涯從此寂寞。
——弦好棒啊,這是什麼?
——小孩子家家的,懂個什麼?去一邊!
——弦……
想起那個同歲卻比我成熟許多的弦,內心不覺有些傷感,弦呀,知道么?天涯不寂寞,還有人在這頭想你呢。我微微一笑,這一笑,如此凄慘,就像是弦臨別時那種笑容……
弦比我早出生兩天,我們是鄰居,我家的陽台不足一厘米,就是弦家的陽台。小時候,我趴在陽台上,用手拖着下腮,眯眯笑着,看着弦。弦從小就特別聰睿,特別陽光,我看着他時就像是看着祀夏的太陽一樣。我抿嘴笑着,羊角辮掛在兩旁,獃獃地望着他。他那個時候就會說——小孩,別看了,都看出花來了。我就會說——弦頭上要是有朵花就好漂亮了!弦就會伸出小小的食指在我額頭上戳一下。
那個時候的弦,我永遠都忘不了,那麼愛笑,那麼像太陽。但是,自從他有了一個弟弟,在他4歲的時候,他有了一個可愛的小弟弟開始,他就再也露不出笑容了。
——煩死了!
——弦,怎麼啦?
——你也一樣!看着就煩!
——我?你……
弦不再說話,我陪他坐在小矮凳上,坐了9年。他長大了,我也一樣。每天和弦一起上學,一起放學,雖然我總是開懷大笑,他卻總是抿嘴露出那一點點凄慘的笑容。
——弦。
——放學了,不走嗎?
——你陪我在學校里多呆一會兒吧。
弦的聲音好虛弱。
——弦,走吧。
——求你了,我不要回家!
——怎麼了弦?你說給我聽聽,嗯?
——我不要回家!
弦彷彿撕裂了一般,他一定很痛苦。我像小時候捉弄他那樣摸摸他的頭。他那雙白地嚇人的臉仰了起來,淚水流了出來。
——爸媽有了弟弟,對我的態度全變了,就連家長簽字,他們都推辭着不要簽。
——你的成績下降了,弦,不要這樣。
——我下降了,爸媽才會對我有關注!
——錯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就算你爸媽真的不管你了,我管你啊。
弦呆住了,撲閃的眼神在躲閃着什麼。
——回家,弦。如果你不舒服,就在陽台上喊我的名字,我會出來陪你聊天的。走吧。
弦跟在我後面,像個小弟弟一樣讓我牽着他的手,他比我高出了半個頭。
半夜,弦真的在陽台上叫我的名字了,我打開陽台的門,走出來。
——我被打了。
弦說得如此輕鬆!我慌了。
——讓我看看!快點!
弦似乎覺得有點小題大做,把衣服掠起,那條紫色的傷疤我歷歷在目,永遠都不可能忘掉。
——弦,很……疼……疼吧。
弦都沒哭,我倒先哭了。
——傻瓜,一點也不疼啊,好了去睡吧。
弦用食指輕輕地點了點我的額頭。我握住他的食指。
——以後有什麼事情,一定要找我哦……
隨後,我馬上跑進了房間。
許多年過去了,弦走了,隨着他的伯父到了意大利。我成了一個人。我似乎也改變了,我開始喜歡眺望天空,想着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我垂下眼帘,舔了舔嘴唇。弦,伯父不會打你的,他人很好,我知道,你在意大利要開心的,別那麼鬱悶。
——傻瓜。
彷彿真的有食指,輕輕地點了點我的額頭,彷彿就是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