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端着一盤子的甜雪來到了梅林里,隨便找了塊乾淨點的地方就坐下了。
一口一口吃着甜雪,每吃一口就想起了翦晗魅的每一個笑顏,對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時不時還笑出聲來。糖伸手還想再拿一點的時候,發現盤子里空空如也了。糖皺着眉頭舒了口氣,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沾上去的甜雪。端起盤子又走出了梅林。
剛走出幾步路,就遇見來找她的凈羽,凈羽又帶着她來到了我房裡。
看見糖,我一臉媚笑的靠過去說:“糖~我們明天就要表演了,你還有心思去亂逛啊?不快點把舞排好是不行的!”
糖皺着眉頭:“唉喲!我知道的!我只是暫時離開一下嘛!別著急哈!”
我拍了一下糖的額頭“呀呵!你小子還有理由了!動作快點,我們練習好了,明天就可以照常表演了。要是不成功的話……萬一你被四娘買進什麼樓啊,什麼畫舫啊,就說不定咯!到時候看你的‘甜雪’怎麼來救你,可能都不會要你了!”
糖瞪了我一眼,也沒再多說。
我們三個沒有閑聊,而是在我房裡收拾出一塊地方開始練習。
我們商量好的方案是,我跳健舞里的胡騰舞,往常胡騰舞,舞者必為男性,且是胡人。男子站於一盤上,足不得越於此盤。但是我想要若是由漢人的女子來跳也會別有風味吧,我還會在舞蹈里加入一點芭蕾的元素,最重要的是,他們用的是銀盤,而我,會用琉璃盤。這個難度又會比用銀盤的難度更大。到時候,就等着看我驚艷全場吧!沫會彈經過水盈弦修改過的《胡騰樂》,糖呢就會唱一曲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嘖嘖……妙哉,用糖的聲音來唱,真的是再適合不過了。
話不多說,說多了就沒有神秘感了,到時,就看看我們的表演,在發出你們的讚歎吧。
凈羽不知道我們在排練,只是時不時聽見和我們的歌聲、琴聲和“哐啷”一聲,像是什麼東西碎掉的樣子,也就沒有敢進來多問。
潸?髯
夜色冰涼,可,怎敵過我那早已被打入萬丈深淵的心?
若泠趴在窗邊,玉手托腮,滿眼悲戚,心裡念着:“皓月,你是不是一直把我當成了你提升的工具?為什麼你只在失敗的時候才來找到我?難道……難道你真的……唉……”若泠低頭,微微嘆氣。
這時,門“咚咚”的響了。
“誰啊?”若泠有氣無力的說著。
“泠兒,是我。皓月”
“哦,進來吧。”若泠的語氣里並沒有太多的開心。
宇文皓月輕輕地把門推開了,看見若泠趴在窗邊,風吹得她的髮絲在空中凌亂的飛舞,臉上的神情是高傲也是悲傷。他就順手拿起了放在門后的披風,蓋在了若泠的身上。
若泠解下披風,順手往旁邊一扔,沒有再說話。
宇文皓月皺皺眉頭,彎下腰把披風拾起,整理了一下,又披在了若泠的身上。
若泠轉過頭,對這宇文皓月說:“皓月,我不冷。你把披風拿走。”
“這麼大的風……”
“我說了不用。”語氣冷冷的,不容別人拒絕。
“好好好,我知道了,不勉強你了。你今天怎麼怪怪的啊?”宇文皓月悻悻的收起了披風,問道。
“啊?會嗎?我還好。明天據說有演出呢,我們一起去看吧!?”若泠回過頭,笑着問皓月。
“表演?什麼表演?”皓月一臉疑惑。
若泠嘟嘟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路人說,是三個用一首曲子就紅遍皇都的女子,很讓人好奇呢。”
宇文皓月聽到這裡,身子微微一震,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笑着對若泠說:“好,我們一起去看。”
若泠挽着宇文皓月的手,一臉幸福的笑着:“我就知道皓月會答應的!既然這樣我們也把小瑛和天陽大哥叫上吧?”
宇文皓月不動聲色的抽開若泠的手,沒有表情的說道:“請小瑛的不反對,但是……那個人沒有必要請了吧?!”
若泠秀眉微蹙,嬌嗔道:“皓月,你就請吧。他好歹是你兄長,況且……”話未說完就被宇文皓月打斷。
“泠兒,你要知道,我從不當他是兄長。”
“皓月,就算你再怎麼……”
“不要說了,我先走了。明天什麼時辰?記得叫我就好。”說完,拂袖而去。留得若泠一個人在原地。
“皓月……”若泠看着皓月離去的背影,心中竟是一疼。
皓月走在回房的路上心中反覆想着明天我們這個三人要表演的事,突然間,他的嘴角揚起一絲邪惡的笑。便轉朝着南宮天陽的房間走去。
“咚咚”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正在看書的南宮天陽。
“進來。”天陽並沒有抬頭,依舊專註的看着書。
“那麼專心啊?”門口處,傳來了宇文皓月輕浮的聲音。
天陽驚訝的抬起頭,看着倚在門邊的宇文皓月,放下手中的書,起身,滿臉笑着說:“是皓月啊,進來吧。別站門口了。”
“不用了,我只是想來問問你,明天有場很精彩的表演能不能去而已。”語氣平淡到沒有任何波瀾。
“去,一定會去。”南宮天陽點着頭,眼裡的高興用興奮形容都不為過。
“那就好,明天我會來叫你的。我先走了。”說完,就快步離開了。南宮天陽笑吟吟地看着皓月離開,心裡儘是歡喜。
宇文皓月離開了南宮天陽的房間,又來到了若泠的門前,輕輕敲了敲了門,“泠兒,我是皓月,你睡了么?” 沒有人回應。
皓月剛想離開時,門卻開了。若泠從裡面出來,輕聲說:“皓月,我剛剛是睡著了。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皓月轉過身笑着對若泠說:“明天你我小瑛和那個人都會一起去,你現在你別不高興了。”
“真的?”若泠的眼睛里閃現幸福。
“是真的啊,我幹嘛要騙你呢?你早點休息了吧。我現在先去告訴小瑛。”“恩。”
皓月走在迴廊上,月光零零星星的灑落在廊上,影射出樹木搖曳的身影。他突然止住了腳步,用左手的手指接住了一把從後面飛來的飛刀,從院牆上穿來了衣袖摩擦的聲音,皓月也沒有追過去,而是打開了飛刀上的紙條:明日子時,城東樹下,有要事相告。
“真是奇怪的人,走遠了呢。算了,即說是要事,明天就去會會他好了。”宇文皓月收好紙條,正要繼續走的時候,左臉上突然出現了一條細長的血痕,宇文皓月微微一驚。暗暗在心裡念到:“此人內力深厚,就連飛刀的力度也拿捏的十分到位,是個高手。看來,明日之行要小心了。”他用袖子擦乾淨臉上的血痕,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向小瑛的房間走去。
來到了小瑛的房間前,卻看見已經熄燈了,他也不想打擾了,轉身便要走,卻看見了疾步歸來的小瑛。
“小瑛?”宇文皓月看着滿臉慌張的小瑛,不解的問,“小瑛,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剛剛去哪裡了?”
“我……我只是睡不着,出去走了走而已。”慕容瑛努力的掩飾着自己的慌張。
宇文皓月察覺到了慕容瑛的慌張,卻也沒有多問,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哦,明天我們一起去看錶演吧。那個人也會去。”
慕容瑛點點頭道:“好,明天記得來叫我。”
宇文皓月充滿關切的說:“早點休息了吧,還有,以後不要那麼晚出去了,不安全。”
“恩,知道了,我先回房了。”說完變飛似的逃回房中。
小瑛,你為什麼騙我?我是那麼的相信你,你卻騙我?還是,真的只是我多想了?
次日 傾鳳樓門前
“哎呀!劉員外你來了啊,裡面請。”“張大人!你也來了啊!唉呀,你看你客氣,送什麼禮呀!既然這樣,我就收下了。呵呵……”“胡老闆,今天這麼有空來啊?呵呵……快進來吧。”“李老闆,你也來了啊。來來來,裡面請。”“喲,這位兄弟很面生啊,第一次來吧?快進去吧。晚了就找不到好位置了。”
四娘穿着一襲艷麗的紅衣,濃妝艷抹的站在門口,一臉的媚笑對着每一位前來看錶演的官員。對於每一個男人,她永遠都是熱情的,妖媚的,但是,眼裡也有說不完的寂寞和凄涼。
我和沫、糖在四娘準備的一間客房裡化妝,今天我們三人出奇的緊張。在換衣服時,我居然可以把衣服的帶子系錯。還把外面那件袍子給穿反。就在丫鬟們幫我們傅粉時,我們幾乎都在微微的顫抖。不知那我旁邊小丫鬟是不是被我們的緊張感染,畫眉時,竟不小心畫歪了一些。弄得沫和糖看着我爆笑了起來,我氣不過,就拿起眉筆朝着糖和沫的臉上畫去。
“哈哈!你們倆都被我畫花臉了,還敢笑我啊!”沫和糖也不甘示弱的拿起眉筆想反擊。就在這時,四娘開門進來了,看見我們三個的瘋樣,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不過,笑完之後便是警告了:“你們三個人,快一點,要是耽誤了表演,你們就給我等着……”說完捂着嘴離開了。
“你看看,又被罵了……我們快點吧。”那些小丫鬟又手忙腳亂的開始幫我們化起妝來,“哎呀,還擦什麼額黃啊,免了吧,直接給我畫唇,點笑靨吧。”“對了,還要貼花鈿。”
經過一番細細裝扮,看着銅鏡中的我們,我們仨同時“哇”了一聲,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們三個人居然可以這麼白,這麼有女人味的……那叫個驚訝啊。
“你們三個還要看到什麼時候啊!還不快準備上場了!”從門口傳來了四年的催促聲。
“馬上就來!”說話間,我從桌子上拿起一塊黑紗,半遮住了臉。
“然,你這是幹嗎啊?”糖皺着眉頭問。
“這就叫留點懸念啊!讓大家看得見卻又看不清楚,吊吊胃口。呵呵……”說完,理理衣裙就推門出去了。
南宮天陽、宇文皓月等一行人也來到了傾鳳樓里,都坐在台下,等候着三位還未露面就名滿皇都的三位女子。
“皓月,你說她們會是什麼樣啊?”若泠好奇的問着。
宇文皓月看着南宮天陽,邪惡的笑着說:“等會她們上場了不就知道了。是吧?”
若泠一臉奇怪的看着這兩個人,想着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這時,我們已站上了傾鳳樓的舞台上,沫席地而坐,擺正了古琴,琴童也以在台下為她焚香。糖走到了沫的身後,做好了準備。
台下,慕容瑛傳來了驚呼:“怎麼會是……”南宮天陽看見了也拍案而起,卻被宇文皓月強按着坐下了。
宇文皓月在南宮天陽的耳邊輕輕說道:“別急着走啊,做在這着,再好好看看。”
我來到了檯子的中間,雙腳輕輕踩上了琉璃盤,理好了舞服,做好了準備姿勢。
沫的纖指碰上琴弦,歡快而又充滿活力的樂聲躍然而出。糖也開唱了,如鶯啼,如天籟。聲音妖而不媚,甜而不嗲。再加上台下的羯鼓,笙簫等的伴奏,更是使這首樂曲更加完美。
我足尖輕點,在只有不到一尺的琉璃盤裡跳躍起來。舞步輕巧靈活,飄逸靈動。引得台下陣陣掌聲,我心裡念道:“呵呵,現在就鼓掌,等會讓你們看看什麼叫驚艷!”
我向上一躍。在空中又玩了幾個舞蹈動作,然後用單足立在琉璃盤的中心,背向觀眾,脫開面紗,在緩緩回過頭去,嫵媚的一笑,眼波流轉,媚眼如絲。台下的人竟有些痴了。我向台下的觀眾看去,竟讓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次,他是一襲白衣,拿着一把提了畫的摺扇。我看他眉目間竟有些悲傷,亦有憤怒。那幽深的眸子,就像快要把我全部吸進去。
看着他的眼,我差點忘記自己的舞步,我繼續隨着音樂跳了起來,但是,眼裡不知為什麼多了一些咸而苦澀的液體。我強忍着,想讓淚水不流出來,但是,終究是沒有控制住,眼淚就這樣花了我的裝,在臉上留下了兩天長長的淚痕。一時不小心,我失了神,一腳踩在了盤子的外面。我大腦突然空白了半秒,我也看見台下那些人注視着我的一舉一動,就連沫和糖也有受到我的一些影響。
我定定神,一腳踢開了琉璃盤,從而在台上跳起舞來,沒有了盤子的束縛,我跳的倒是更有胡人的感覺了。我趕緊謝幕,起身下台,在我走下台的那一刻我也看見了南宮天陽離去的背影,我的心裡又是一陣酸楚。我看見他在門口停留了幾秒,好像是想要回頭的樣子,但他還是忍住了,沒有回頭。
我真的忍不住了,眼淚就像泄洪一樣都流了出來,但是這一次我卻沒有哭出聲,也是唯一一次。
台下掌聲雷動,但,好像一切都不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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