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一個男人大喝一聲。 張校長被嚇了一大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差點當場昏倒。而門邊一個瘦高的人影跑了進來,手中也拿着一把大手電,雪亮的光線在畫室內晃來晃去。 “請放下手電,范老師。”包大同也把光線照向對方。 “你們怎麼在這兒?”范老師看清其中一個人是張校長,把光線移到別處,急忙上前摻扶,“老師,您沒事吧?” “我正要問你呢?你來這裡幹什麼,今天不是你值班啊。”張校長被下屬看到自己的窘相,惱怒得忘記了害怕,問出了這句包大同也想問的話。 “您忘了?我的宿舍和西教學樓是對着的,我看到了這裡有燈光,感覺會出事,所以來看看。”范老師恭敬地答,同時看了一下地面,無奈地搖了搖頭,再看看畫架,眼神立即閃光。 “我的天!又是一幅天才畫作!”他讚歎。 包大同冷眼旁觀,心中有些疑惑。兩次兇案,這名老師兩次出現。他對學生之死只是表示了惋惜,但對那些鬼畫卻熱情異常,這是個什麼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范老師根本沒注意到包大同在觀察他,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幅畫吸引了,若不是張校長攔着,他差點走到屍體旁邊近距離欣賞沾了血的“天才畫作”,直到刺耳的警鈴聲充斥了整修校西區,他才回過神來。 之後照例又是一番詢問勘查,不過因為發現屍體的時候較早,包大同回家時天還沒有亮。他一進別墅就覺得情況不對,舉止一望,表面上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但實際上這房子里絕對不止他一個。他雖然被封印了能力,敏銳的感覺卻還是大大異於常人。 假裝漫不經心的向樓上走,路過大廳中的一盆開得正艷的夾竹桃時,他突然扯住了一條橫伸出的枝椏,用力一握,隨着啊的一聲驚呼,一個女孩的火紅身影從這巨大的盆栽后現身,由於猝不及防,差點撲倒在地,幸好包大同一直拉着她。 “花骨朵妹妹,這回有長近,障眼法沒有大的破綻。”包大同笑咪咪地看着花蕾,注意到她俏麗的短髮上別著一隻烏沉沉的髮夾,不仔細看就看不到,顯然她能隱身得這樣好,都是這個怪東西的作用,看來這個丫頭雖然菜得讓人無話可說,背後卻有高人,法寶還真不少。 “你說我們是公了還是私了呢?私了的條件你知道,你必須告訴我解除解除縛靈槍影響的方法,當然你可能不同意。那麼公了好了,我打電話報警,告訴他們有女賊私闖民宅。” “誰讓你搶我的東西,如果我是賊,你就是強盜,比我嚴重一百倍。”花蕾看包大同當直要打電話,急忙一把抱住包大同的胳膊,整個胸部都壓在他手臂上。 “呀,身材蠻有料嘛。c還是D?” 花蕾柳眉倒豎,一張俏臉上微微發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包大同,你太過分了,你搶走我東西,現在還調戲我,你是??你是法師界的敗類。” “哦,帽子好大,原來有人先打我一槍就不算了。還什麼法師,打網游哪你!”包大同彈了花蕾的額頭一下,然後悠然地坐在沙發上,“你這樣偷雞摸狗不會有效果的,那麼重要的東西,我怎麼隨便亂放。”他拍拍腰后,又扯扯衣領,讓花蕾明白縛靈槍他隨身攜帶,那串獸牙項鏈他更是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這槍他反覆檢查過,外觀看來就像孩子們玩的仿真槍一樣平平無奇,但槍身上全是看來無用,實際卻非常高明的咒文,槍膛內也有古怪,不過因為槍身渾然一體而無法打開,如果使用蠻力硬來,內藏的高明機關會毀了這槍的全部法力。 獸牙項鏈沒有異常的地方,但看花蕾這麼緊張,想必是非常重要的紀念品。 現在看花蕾全身繃緊,後背弓起,像一隻要發怒的小貓一樣,不禁有點好笑。這丫頭年紀雖然有個二十四、五了,不過法力卻不及他十五歲時的水平,體力處於下風,陰謀詭計又遠遠不及他,卻動了硬搶之心,真是莽撞得可愛。 不出他所料,不到三秒鐘,一條紅影向他撲了過來。他早有準備,輕輕一閃就閃了過去。沒想到花蕾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弱,一撲未盡,居然反身再搶,兩人在寬敞的大廳內鬥了起來。 包大同不想傷了這來歷不明的女孩子,因此留了情面,過了三、五招后才制住她,一手握着她的雙手,小心的反剪在她背後,另一手扣在她的脖子上。但花蕾奮力掙扎,不肯就範,包在同一個沒站穩,兩人一下跌倒在地,姿勢曖昧的壓在一起。 “快起來!”花蕾掙扎了一下沒用,只得對包大同輕喊。 “這樣趴着我很舒服,你是個稱職的肉墊。”包大同耍賴,想逗逗花蕾。 這個丫頭外表暴躁易怒,實際上很怕羞,對這種程度的親昵都不能坦然面對,看來家教很嚴,接觸人少,社會經驗不足,但從衣着和舉止上看,家境必然不錯。 那既然如此,為什麼又學習道法,還跑出來嚇人呢? 花蕾掙扎了兩下沒有掙扎開,想自己出師不利,屢次失手在這臭男人手下,不禁放聲大哭,着實把包大同嚇了一跳,連忙爬起來,對着捶地大哭的花蕾不知所措。 “花骨朵、花妹妹、花小姑奶奶,別哭了行嗎?”他一雙手伸在半空,不知道該不該把她抱起來,還是按住自己的耳朵,掩耳盜鈴的假裝這哭聲傳不出去,“您傷我在前,我不過是想解了身上的禁制,又沒說不把東西還給您。現在又是您攻擊我,我不過是正當防衛,怎麼鬧得像我欺侮人呢?” “把東西還我!”花蕾還趴在地上,卻對包大同伸出手。 “唉唉,至少你要告訴我怎麼消除我挨了一槍的影響吧?”包大同苦着臉,“你今天既然跑到這裡來,肯定調查過我了,那也就知道我是幹什麼的?法力於你是嚇唬人的玩意兒,於我可是性命攸關,你不是想要了我的命吧?” 花蕾抽噎了兩下,姿勢優雅的坐了起來,“不是我不告訴你,是因為??我不知道要怎麼解除,之前我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就是說我是您第一個開槍射殺的獵物。”包大同驚訝之極,又無可奈何,“非常榮幸。” …………………………………………………………………… …………………………………………………………………… 花蕾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額頭的碎發道:“那槍對人類是沒有作用的,頂多覺得被蚊子叮了一下,誰想到你法力那麼強?法力越強就會受傷越大。可是我問過了,這個??真是解不掉的,要靠你自己。” “哦,就是說你做了錯事,卻要我承擔後果。”包大同語氣還是很溫和,但眼神卻讓花蕾低下頭去,“還說是被蚊子叮一口,這蚊子還真大隻。” “你不會不還給我吧?” 看着花蕾淚跡未乾的臉,包大同突然靈機一動,“你幫我做一件事,我可以考慮先還你一件。” “一件?都還給我吧,男人要有風度。” “我是小氣的男人,所以你得付出代價。”包大同苦笑一下,但看在花蕾的眼中卻只覺得狡猾,“就好像你打壞了我店裡的東西,要到我店裡做工還債一樣,所以你要幫我做事情。” 看樣子要自己想辦法解除封印了,其實憑藉著身體的感覺,他早有預感這事不會輕易解決,只是總抱着一絲僥倖,直到這一刻得到確實的消息,他在失望之餘,也沒有太大的煩惱。 他本來就是個樂觀的人,骨子裡有着常人看不出來的堅毅和頑強,雖然前途未卜、生死難料,倒也可以坦然面對、舉重若輕。 “我要幫你做什麼?不是讓我到你的垃圾雜誌社做小工吧。” “沖你這一句話,沒說的,勞力加倍!居然侮辱我的寶貝雜誌社!”包大同舒舒服服地坐在沙發上:“我相信你兩次跑到美院去不是偶然,先不忙反駁,聽我把話說完。你也知道是校園中有凶靈當道,不除掉就會有更多人死去。我不管你要接近凶靈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我要她從哪裡來的,就回到哪裡去。只是花妹妹你給我來了一槍,讓我的實力大打折扣,目前我無法憑藉法力搜索到她的存在並且拘她離開,這樣一來就只能用常規的調查方法。” “常規方法?”花蕾問,神色間有些疑惑。 “這個凶靈必定出自於這所學校,所以我要從檔案資料中查到她的來歷。你不知道吧?今天晚上她又殺人了,所以必須快點找到她。”包大同有點心虛,偷瞄了花蕾一眼。 幾天來,小夏的工作已經做好了,當然在相當的程度上奴役了阮瞻。 他們整理出一份表格,上面登錄著二十年來油畫系女生的資料,近十年的女生還單獨製作了一份,而他這邊的工作卻還沒做完十分之一。 這是份水磨的功夫,他沒有耐心,做得痛苦且效率低下。現在擺明花蕾就是道祖為他派來一個苦工,不大加利用就太對不起他老人家了。 “又殺人了?這都怪你,‘假如’你不拿了我的縛靈槍,我就可以抓到她了!” 包大同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不是我看不起你,那個凶靈很厲害,你給他塞牙縫都不夠,聽我一句吧花骨朵,如果遇到她,你有多遠跑多遠,不要讓她把你也畫在畫兒里!” “我叫花蕾!” “說起‘假如’兩個字,花骨朵,假如你沒打我這一槍,現在你也不用來做小工,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果然道佛一理啊。” “真的只要做好這件事就行?”花蕾懷疑地看着包大同。 包大同點頭,心中暗笑花蕾一定不知道這水磨功夫有多麼繁雜,反正哄騙了她答應就好,隨即又想起一件事,“那天你為什麼嚇唬那個騎車的,這樣可不好,會出人命的,幸好那小子禁摔。” 花蕾冷哼了一聲,“我也摔得很疼啊,他在那一帶經常擾民的,我不過給他個教訓。再說,我要去美院卻懶得走路,讓他帶我一程而已。我當時的樣子??不方便坐公車和出租的。” “你不會自己開車嗎?” “我??不會。”花蕾挫敗地低下頭。 ……………………………… 既然有人幫他做那份枯燥的工作了,包大同就去了一趟警局,了解一下有無新的情況。 據初步判定,第二名受害者的死況和第一名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珠被挖出來了,但從她指甲縫中提取的證據看,是她自己動的手。 她看到了什麼呢?那凶靈又為什麼殺死她呢?兩個死者除了都是油畫系的學生外,初看來並無一點相聯繫的地方,難道凶靈殺人真是隨機選擇的?可是無論戾氣多麼重的凶靈,殺人也是有原因的,她又是為了什麼?這才是關鍵。 包大同隱不了身了,但利用八卦方位和人類的視覺盲點,讓別人不注意到他卻還辦得到,所以只要他不發出很大的聲響,就可以在警局自由走動。他花了一上午的時間,除了了解到初步屍檢的情況外,還見到一個哭泣的女孩,那是第二名死者的好友,出事前她在和死者通話。 據她講,在通話斷掉前幾秒,死者表現得非常正常,沒有一點“自殺”傾向,而在通話中,曾經有一個陌生的女人的聲音穿插了進來。那個女人說話的聲音聽不太清楚,但卻讓女孩感到似乎有什麼東西順着電話爬了出來,鑽進了她的腦子裡亂咬,讓她頭疼得差點撞牆。 有警察立即去調查這個聲音的來源,但包大同明白那是查不到的,因為那並不是通過信號傳播的。可是這也提醒了他一件事,死者原來是從二零六畫室被引誘過來的,並不是從林蔭道上。這兩個畫室只有一牆之隔,凶靈非要引死者到二零五室去才行兇,一定有某些特殊的原因。 而在第一起兇案里,那對血腳印也是伸展到與二零六畫室相隔的那堵牆前就消失了,難道凶靈就藏在二零六畫室里,偷偷的觀看着隔壁的一切?! 凶靈的來歷成謎,可是他偏偏被封印了能力,不能直接去探尋,這讓他有些煩躁,於是想着去學校看看花蕾的事情做得如何了,但才要上電梯,就聽到接待室那邊傳來爭執聲。 “那些不是證據,一幅畫還能說話嗎?放在你們的證物房,會讓無知的人毀了這些藝術品!”一個人緩慢但是有力的說,聲音聽來痛心疾首,包大同立即聽出是范老師,連忙走到接待室去。 就見范老師背對着門口站着,一名警察態度良好,但眼神無奈地在和他解釋。說是這證據有多麼重要,不會毀壞畫作等,可他一直堅持要見警局的高層,非要把畫拿走不可。 “請您不要妨礙公務好吧?”警察似乎被范老師的堅持打敗了,無力地嘆了一口氣道:“我想您應該分得清是人命重要,還是幾幅畫重要,如果因此而抓不到兇手,也許會有更多的人遇害,您明不明白?” “生命算什麼?”范老師淡淡地道:“人生很短暫,生命會消逝,唯有藝術是永恆的。你們這樣官僚就等於是在犯罪懂不懂?毀掉的東西是永遠恢復不了的!” “這位老師??”警察徹底無語。 “死亡也是一種藝術。如果死亡能成就偉大,就沒有什麼不值得的。” 包大同聽到這裡轉頭就走,決定查查這位范老師。他沖在案件的最前面,看似光明磊落,但誰知道背後的秘密呢? …………………………………………………………………… 范老師名叫范李,今年三十歲,是張校長的得意門生,雖然在繪畫方面的才能並不十分突出,但是長了一雙慧眼,相畫的功力一絕,是畫壇評論界的年輕新銳。經他口說出的優秀畫作,沒有一幅不在後來大紅大紫的。畢業后他建立了一間私人畫室,但由於繪畫方面不太成功,所以於四年前關閉,應張校長的邀請回到學校來教書,是全校最年輕的副教授。 范老師,或者說范副教授是一個非常吸引女人的男人,瘦長的身材、優雅的舉止、臉如雕刻般清晰冷峻,斯文中帶着一絲漠然,那種古典的貴族氣質在一片或軟弱、或後現代的男生中成為了獨特的存在和眾人的焦點。他目前還是單身,也沒見他和女人有過很深的交往,而那份孤高就更令全校的女生為之動心。 他的課從來都是爆滿的,但他對任何人都不假以辭色,除非誰的畫入了他的法眼,才會受到他的偏愛,所以他的女學生,沒有一個不拚命作畫的,企圖獲得他的賞識。 發生第一起兇案時,范老師是值班老師,發生第二起兇案時,他聲稱在宿舍看到了二零五畫室的燈光。他家在南方,又沒有結婚或者與誰同居,與幾個同樣家在外地的老師住在西區後面的小樓內。包大同趁人不備去看過,果然可以清楚的看到二零五畫室的窗戶。他本來還想潛入范老師的房間看看,但范老師的房間居然加了兩把鎖,顯得特別神秘,他沒有成功。 “這樣平靜內斂的人,怎麼會為了幾幅畫這麼激動,真是只是因為愛畫嗎?”包大同把腳架在桌子上,喃喃自語着。 他們此刻正呆檔案室里,為了他們能順利查案,張校長把這裡列為了禁區,花蕾泡在這裡已經兩天兩夜了,不眠不休地查閱檔案,好在這期間凶靈沒有出來作祟。 之前,為了破解凶靈之謎,包大同這個畫盲甚至惡補了一下西方美術史。 梵高是後期印象畫派的代表,他沒有受過正式的繪畫訓練,繪畫時摒棄一切後天的知識和學院的教條,甚至忘記自己的理性。所以他畫的畫兒不是他對事物的視覺形象,而是心靈感受。 他在色彩的運用上更為隨心所欲,其實不僅是色彩,連透視、形體和比例也都變了形,以此來表現與世界之間的一種極度痛苦但又非常真實的關係,而這一鮮明特徵在後來成了印象派區別於其他畫派而獨立存在的根本。 梵高死後不出幾年,一些畫家就開始模仿他的畫法,為了表現強烈的感情,可以不對現實作如實的反映,這種創造性的態度被稱作表現主義,並且證明是現代繪畫中一種歷久不衰的傾向??即為了主觀意識而對物體進行再塑造。 這些都是趙音音給包大同講的,但包大同還是一頭霧水,只是他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畫這種畫的人,假如真的能體會這一畫派的神髓,一定是為了表現極端的情緒,愛或者恨!痛苦或者幸福! 這個凶靈對這所高等學府,對這些畫西畫的學生有什麼極端的情緒呢?她為什麼要殺人,想得到的是什麼?她既然可以畫得如此之好,被那位范老師稱為天才之作,那麼她是不是為畫而痴,因而才不肯離去呢? “越是這樣的人,內心往往越是激情澎湃。”花蕾抬起一對熬成的熊貓眼看着包大同。 “你又懂了,看你的樣子就沒有什麼生活經驗,小菜鳥。快乾活,別分神!” “已經整理好了。” “全做完了?!”包大同差點跳起來,“那你不早說,給我看看。”他伸手接過那個從成千上萬的卡片檔案中整理出來、輸入電腦中又打印出來的、乾淨整齊的的文件,心裡暗贊了花蕾一句,嘴裡卻說,“哦,你做的很好,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這回是花蕾差點跳起來,“我的縛靈槍呢?再說,你明知道我也是要捉凶靈的,我做了好幾天的苦工,至少可以資源共享吧?” “你別來趟這趟混水,縛靈槍,結束這件事後我就還你。” “包大同!” “小點聲啊,花骨朵,這是晚上啊,你這凄厲的慘叫會嚇壞小朋友的。”包大同撫了撫耳朵,“你乖乖的,不出一周,縛靈槍我必會還你。” “為什麼現在不還?” 包大同笑笑。 要他怎麼說呢?說他因為被封印能力,對付這個凶靈沒有信心,想借人家的法寶用用?那是損害他無敵的形象的,所以他根本什麼也不說,只是一副高深莫測、天機不可泄露的模樣。 花蕾氣得跳腳,可是卻沒有一點辦法,只拿一對熊貓眼瞪着包大同,試圖以眼神殺死他,“包大同你給我記住,下回你別犯到我手裡,否則我要你好看。哼!”她怒沖沖從包大同身邊衝過去,沒忘記以背包怒砸了一下包大同的肩頭,疼得他呲牙咧嘴。 她快步衝到長廊中,摸了摸包包,又是生氣又是興奮。氣的是那個死人包大同不肯把縛靈槍立即還給她,興奮的是她包中的U盤上已經把整理后的學生資料拷走了,這樣她也可以想辦法查出凶靈的身份。 她又不傻,怎麼會不留個心眼兒呢! 她是一定要捉到那個凶靈的,可是她沒有料到凶靈是這麼厲害難尋,所以她也陷入了困境。還好包大同腦子靈活,和張校長又有關係,不然她也接觸不到這些檔案資料。除非她運用自己背後的關係,或者偷雞摸狗,前者她不願意,後者她不擅長。 她現在連夜去核實資料中這些女生的近況,就不信趕不到這個臭男人前面捉到凶靈!一想到老頭子那驚訝的表情,她就開心, “請問,檔案室怎麼走?”一個女人突然問。 因為問話非常突然,花蕾嚇了一跳,本能的反向一指,同時抬頭一望,卻發現眼前根本沒有人,而且眼前的通路也非常陌生。 學校主樓的走廊非常長,因為怕有學生亂走,樓的側門是鎖上的,所以只有正門的樓梯能走,如果打開側門,通向的是那條林蔭道。她明明記得離開檔案室後走的是正門方向啊,為什麼現在已經走到側樓梯處? ??戧D? 前方的壁燈發出了短路的聲音,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樣閃了幾閃,生命之光就慢慢黯淡了下去,直至完全滅掉。接着,是第二盞、第三盞,長長的走廊中,壁燈依次熄滅,就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從她身後跑過,一盞盞關掉了燈一樣。 而走廊隨着最後一盞燈的熄滅,立即陷入濃重的昏黑之中,只有走廊盡頭的小窗子湧進了深藍的夜色,還有檔案室的門邊有微弱的光明透了出來,像無邊黑河中的唯一救命稻草! 花蕾來不及細想,立即就往檔案室跑,但才跑了兩步就見檔案室的門打開了,一條身影走了出來。大概是因為在黑暗突然出現強光的緣故,花蕾一時沒有看清來者的樣子,只聽到門嘭的一聲關上了,之後那最後一條光線也徹底消失,走廊一片漆黑。 “包大同,是你嗎?”花蕾哆嗦着問,聽不到腳步聲,只看到有兩道虛弱的白光從黑暗中穿行,微弱地晃動着,看起來像包大同拿的那種雙頭小手電。 可是,感覺又不對,似乎高度上不合常理。 花蕾感覺腿上像墜了鉛一樣,不知道是該迎上去,還是該退回去,死瞪着那掀不開的黑幕,只覺得全身的毛孔全張開了,內心深處有種聲音在警告着她??離開,離開!危險,危險! 她開始後退,可是速度快不起來,而那條人影卻?l地走近了,拉近了雙方的距離,晃晃的一層模糊的白。幾乎是一瞬間,她感覺全身的血液全湧進了心臟,咚咚跳得要炸開了! 那是個白衣女人,赤着腳,一頭烏髮遮住了大半邊臉,唯獨兩隻眼睛透過髮絲閃着陰森駭人的白光。 “你帶我去吧!”她說。 花蕾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跑,憑藉適應了黑暗的雙眼,轉身跑向走廊的另一側,完全慌不擇路。她雙腿發軟,跌跌撞撞的跑着,好不容易到了一樓,卻被那個白影堵到樓梯口,彷彿她一直就等在這兒! “你帶我去吧!” 花蕾大叫一聲轉身再逃,但眼前卻沒有樓梯了,直接被逼到了那扇鎖着的門邊,隔着鐵欄正看到一個一模一樣的女人坐在地下望着她。她的臉不是正常的女人臉,而是五顏六色、扭曲怪異,就像一幅油畫! “你帶我去吧!”一隻布滿了屍斑的手伸了過來,握着一隻畫筆,對準花蕾的脖子。 “包大同!”她竭盡全力的大叫,不明白為什麼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呼喚的竟然是他! “來了來了!”正當她閉目等死的時候,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一隻手架在了那隻快扎到她脖子處的畫筆上,“放了這隻小老鼠,她與你無怨。”說著,手掌一揮,那隻筆散發出一種怪味,化為綠煙。 “乙木青龍,化萬劍,斬!”包大同一手把花蕾護在身後,一手畫符,向那條白影一指。 呼的一聲,鐵柵欄外的殘草斷根藉著五行之術中的木術飛了起來,帶着法術的力量穿透坐在柵欄外的女人,直襲向白影。 花蕾只聽到一聲無法形容的尖叫,不是耳朵聽到,而是直鑽入心裡,表達着無比的憤怒和威脅,難受得她要昏倒。伴隨着尖叫消失,那兩條影子瞬間化為了空氣,周圍一下子寧靜了下來,再沒有那種讓人汗毛直豎的冷。 包大同吸了吸氣,快步走到鐵柵欄邊,抬手就一記掌心雷出去,咻咻的風聲中,一朵藍色電火花在不遠處的樹叢中爆起,昏暗的樹叢中,一個直直站着的白衣女被炸得翻了出去,青白的臉上滿是恨意。 “這下清靜了。”包大同吁了一口氣,一手環在花蕾的肩上,“笨笨,嚇壞了吧。走,先上樓!” 他拖着花蕾往樓上走,開始時,花蕾還感到他扶着她,到後來就成了她在扶他,包大同全身的重量都要壓在她身上了。 花蕾以為他又在捉弄她,想甩開,但一側頭就看到包大同額頭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聰明的沒有開口,兩人一起回到了檔案室。 “把符貼在四角,動作快點。”包大同從衣袋中拿出四張符咒,見花蕾快手快腳的做好,口中默念咒語,手指虛空畫符,立即布下了一道結界。 在父親去世后,他把傳自父親的正宗道術和阮瞻教給他的野路子融合了起來,招式變得簡單多了,而且威力也加大了。 只是目前他的狀況不佳,如果要布下能防住那麼兇悍惡靈的強力結界,還需要藉助事先畫好的符咒才行。可惜他的力量減弱了,符咒的力量也減弱了,不然僅憑符咒也是可以的。 確定這結界萬無一失后,他再也無法忍耐,一縷鮮血自唇邊湧出。 “媽的,老子今天虧大了。”他低罵了一句。 花蕾看到他嘴角滑下血絲,嚇了一大跳,急忙跑過來詢問,一臉焦急與愧疚。 “不礙事的。”包大同轉過身去,不讓她看到自己眼神中的煩躁。 實際上這一切都是拜花蕾所賜,不然以他的能力會怕一個百年道行的惡靈嗎?剛才他突然感到樓內的氣息有異,才追蹤到那氣息來自一樓側門,就聽到花蕾的驚叫。 他來不及憑着兩腿跑到一樓去,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險強行使用被封印的力量,一步虛空踏到出事地點,幸好來得及。 他反應奇快,踏過來時手心中已經拿了符咒,以他目前的能力還能駕馭五行禁法,所以輕易化去那隻鬼筆的陰力,而掌心雷也是阮瞻教的,很能唬人,他補上一掌完全是要嚇退那個受傷不重的惡靈。這些都沒有什麼,只是這個瞬間扭曲時空確實在太勉強了。 他使用的時候來不及細想,完全是搏命的用法,如果不成,封印上的反噬力必然會攻擊他的大腦,到時候他不死也會白痴。 好在,那個嵌在他額頭中心的封印在一瞬間似乎打開了一道口子,讓他成功了,可那也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他才一踏到一樓,被封印的法力就從中斷了,所以他才會受傷,一方面是因為強提被封法力,另一方面是因為受了那惡靈陰氣的侵蝕,看來回家后要療傷了。 “對不起。”花蕾小小聲地說。 她不傻,雖然包大同厚道的沒說,可她也明白他是受自己所累。儘管她是無意的,但畢竟是傷了他的,可他卻救了自己的命。 “我能??幫你嗎?” “過來給我親一下。”包大同沒好氣地說,“你長得勉強說得過去,這點作用還是有。” ………………………………………………………………………… ………………………………………………………………………… 今天晚上也還有一更。謝謝閱讀,請多多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