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九月的門,秋天也就隨着悄然到了,金黃依然是季節的標誌,崇放、清澈。學校依舊美,美得楚楚動人。通往學校的小路,左右兩旁是搖搖欲墜的小麥排成波浪般的麥田,在陽光的照耀下亮得刺眼,天上偶爾飛過來三五成群的大雁,像是寶藍色的一塊大水晶中浮遊着幾隻小動物。遠遠眺望近千米,並非麥田與藍天相吻的一條弧線,而是城市繁華的風光。
“小寶!小寶!”你總愛這麼叫我,而我也會甜甜地回應你:“嘿,哥哥!”我喜歡聽你叫我,於是我便說:“我們來玩捉迷藏吧,你找不到我就喊我。”在你數“1,2,3,4……”的時候,我就悄悄躲在麥堆里偷笑,你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只好呼喚我:“小寶小寶!你在哪裡呀?”這時我從麥堆里鑽出來,輕輕踮起腳拍你的後腦勺,你也就傻頭傻腦地對我笑。
我9歲,你11歲,我們每天放學一起走回家,那一天,我們到了池塘邊,坐下來洗腳,然後眺望那邊的城市風光。夕陽像醉漢般踉踉蹌蹌地跌下山頭,濺起一片桔紅色的顏料,天空笑得多麼自然,就像你嚮往着那個城市,你說:“小寶,等我們長大后一起去那邊讀書好嗎?”我穿好鞋,看着傻乎乎的你呆坐在池塘邊,覺得好笑至極,說:“笨蛋,你坐白日夢去吧!”然後我先跑了,你追逐在我身後,我遠遠聽見你對我的呼喚:“小寶!小寶!等等我呀!”
小升初,你落榜了,在鎮內的普通中學讀了初中。
在你初二時,我也面臨著這樣的一場考試,你說:“小寶,你也跟我在這裡讀書,行嗎?”我點點頭:“好!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回家。”
夕陽西下,西邊的彩霞也成為了一道靚麗的風景,如霜楓,如榴火,如瑪瑙,如琥珀。你對我的呼喚就如風吹銀鈴般美妙,溫暖、動聽,但那隻能成為記憶,永遠印在心裡。
我如願考好了,取得優異的成績,城裡的中學錄取了我。但我想留下來陪你,可惜現實是殘酷的,為了我後面漫長的路,父母毅然把我送到城裡。
我對不起你,哥哥。
通往城裡的路上,你可笑地在小車後面追趕,大聲地呼喚我:“小寶!小寶!你不要走!”此刻我再也笑不出來,只能坐在車內一眼霧水地朦朧地望着你,看着你傷心欲絕的樣子,直至你成為我眼中一個渺小的點……
半年後,我回到鎮中,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大姑家去找你,突然發現你瘦了、黑了,眼裡黯淡無神,還多了幾許仇意,當你看見我是,並沒有興奮的意思,只是冷冷地說:“你是小寶嗎?長高了。”
你再沒有呼喚我,那以往的呼喚再不能淌出我心中的甜意,而一次又一次回首,帶給我更多的是那無法原諒的對你的欠缺,永遠只能是一個悲涼滄桑的秋季……
如果我們沒有約定過,你還會呼喚我嗎——我至愛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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