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個孩子,給我個擁抱好不好。”
“奶奶,我回來了!”六歲的我穿着小裙子,手舞足蹈地向慈祥的奶奶跑去。奶奶笑着張開顫抖的雙手,抱住了興奮的我。
依舊是迷成一條線的眼睛,仍然是深深淺淺的皺紋,熟悉的臉龐又一次使我感到溫暖。我激動地將剛領到的“好學生,乖娃娃”的獎狀遞到奶奶面前,像往常一樣等待着一聲聲的誇獎。
“得意什麼呀!不就是一張獎狀嗎?我的都可以用來糊牆紙了。區區一張,算什麼!”一句並不是很中聽的話傳到了我的耳畔,但聲音又是那樣的令我尊敬,令我畏懼——姐姐將書包一甩,瞟了我一眼后,便拿着水桶、鏟子和鐮刀到田野里去玩耍了。
我怔在那裡,望着佳姐姐漸隱去的背影,我的鼻尖像是吃了醋般酸酸的,一種可憐又可愛的東西充滿我的眼眶。我又從記憶深處挖出一件我早已淡忘的事……
“孫女啊,你多吃點肉,看你都瘦成那樣了,身子弱可學不好知識啊!”和藹可親的奶奶一邊笑着,一邊不住地朝我的小碗中夾一片片瘦肉。我開心極了:“嗯!謝謝奶奶!”我在吃飯時用餘光掃到了正在吃飯的姐姐:她碗里什麼都沒有!但她只是用筷子在碗里攪來拌去,是不是睥睨着我碗里的肉,彷彿她對這肉充滿嫉妒似的。
我很愛我的姐姐,真的。我將肉加了一片給她,想和她一起分享,讓她高興,誰知她居然勃然大怒:用手將肉從碗里抓出來,一把扔在地上,用腳在上面使勁踩,然後憤憤地說一句:
誰要你的東西,假惺惺!
我終於止不住眼眶裡的“金豆豆”,終於號啕大哭。“姐姐,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妹妹呢?妹妹愛姐姐,姐姐也應該是愛妹妹的啊!”我的哭聲漸漸淡去,畫面也變得模糊。從記憶中將我拔回來,六歲的我做出了一個幼稚但卻改變了姐姐的決定:去找姐姐。
我不顧奶奶的呼喚,提起小裙子,朝門外跑去,在過門檻時,沒注意跌了一跤,我連忙爬起來,連灰塵都來不及撣,就向田間跑去。我只想快點找到姐姐,找到比我大18個月零23天的姐姐,不理解我但一定會是愛我的姐姐……
碧綠的秧苗,金黃的太陽,姐姐的背影在田埂上搖搖晃晃,是那樣的飄渺而迷離。我想要衝過去,抱住姐姐。但就在那一剎那,姐姐因重心不穩(或許是中暑)——倒在了秧田裡。我以最快的速度向姐姐跑去,一縱身跳進秧田裡,拉住姐姐,用力將她往田埂上拉。我也不知道我有這麼大的力氣,居然能夠把比我大18個月零23天的姐姐拉上來,或許人的潛力就在特殊時候會被激發。
“醒醒,姐姐,我是芝妹妹啊……”長睫毛,黑眼睛,自然卷的頭髮被泥土凝固——醒了,醒了!她條件反射似的推開我,過了幾分鐘(但那對我來說是漫長的)她笑了,笑得那樣甜,在夕陽的映襯下如天使般美麗。
她步伐緩慢地走過來,笑着對我說:“把你的裙子弄髒了,快回去告我的狀吧。”“姐姐,芝妹妹不會告狀,芝妹妹最愛佳姐姐了。姐姐,我還是個孩子,給我個擁抱好不好?”
“傻傻的芝芝……”她一把抱住我,我全身無力,倒在了她溫暖的環抱中。
“姐姐一直都愛你。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這甜美的聲音在田間回蕩,在我心中紮下了深根。
大邑外國語學校初一:高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