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聲音開始絡繹不絕,逐漸連貫起來。而窗外的畫卷,逐漸變為一塊幕布,灰濛濛的,無聲地包圍整個世界,沉重地壓下來。於是我又點燃了一根煙。
電腦屏幕幽幽地散發出甜膩誘人的光線,刺痛了人的視網膜神經。一如被玻璃割碎的額頭上流下的血柱滲進眼眶內的感覺。一段煙灰又墜了下來。
我的臉又轉向屏幕。屏幕上只是WORD2003里的大段文字而已。這是我正在寫的一篇BLEACH同人。已經在百度帖吧發表了,現在正在連載。
女主角叫清遠村幸。有着血紅色的瞳孔,異於常人。冷漠。
有時她會出現在我的夢中,細軟無聲地流下粘稠的血淚。我把這事說給吧里的眾位親們,她們說我虐她太甚,來抱冤了。
……好冷。
可是那個女孩,隨後會變成另一個人的模樣。這是我所不曾告訴她們的。
煙霧,纏繞在我的指間。於是那些童話,在空氣間,支離破碎。
[那是一個多麼適合花痴與煽情的日子哪。櫻花飛舞,沒有作業。我又想起了那個櫻花般的男人——朽木白哉。
我們在馬路上溜達,漫無目的的。我偶然間的開口閉口,都是對白哉的花痴之情:他真是難得一見的絕色啊!我一輩子都見不到比他更英俊的男人了!!
SAKURA不以為然,動了動嘴:可是我真的覺得他沒那麼帥。
我只好轉換話題:你不是知道白哉的斬魄刀是千本櫻么?現實中真的有這種櫻花哦。
真的?快講!
這種櫻花的顏色要比普通櫻花深一些,甚至是血紅色的。形狀也比普通櫻花修長纖細些,因此得名……哇!她沉醉地大喊,拉着我的手臂拚命搖着:我將來去日本后一定要去看這種櫻花!反正我也是要去看普通櫻花的!
平靜下來之後,她說她以前就決定去日本看櫻花的。
你知道的,我的名字……就是櫻啊。]
現實中的細小碎片總是吧嗒一聲落下,茫然地刺痛人的瞳孔。
晦暗柔軟的黑色席捲整個世界。我柔軟地扭動身體,跳好看的蛇舞。閉上眼睛,輕輕地旋轉。
緋紅色的花瓣已被泥點和雨水所踐踏蹂躪,洗出蒼白的顏色。死寂。在這個寒冷的春天。
一如她蒼白的臉。
[ 天空湛藍。有一絲一縷的羽毛般的雲蕩漾在空中,在骯髒擁擠的小街上投下綿軟的陽光。
SAKURA在這種天氣里特別興奮。糾結少女一個。不過我比她更糾結。
我們兩個都是怪物。只有怪物與怪物才能互相接近。
陽光投在她醬油色的小臉上,行成各種光斑。我沉默不語。人前人後都一樣。
SAKURA開始快速跑動。我和她一樣聞到了麻辣燙的味道。
於是我們手牽着手,疾速飛跑。
兩個女孩子手拉着手,在狹小的街道之上,藍天白雲之下,眩烈的陽光之下,奔跑着。
多有FEEL哪。我事後這樣說。
於是她說,那就把這件事寫下來,投稿。稿費我要一半。
你去死吧。我說。
於是我們繼續踩着細小的裂縫前進。那時是,櫻花開放的季節。]
對不起,我開玩笑的,你別死,我說著玩的,我真的沒要你死,對不起你真的別死……
[你不是說過你要去看櫻花的么,你怎麼又食言啊?總是說話不算話,你怎麼能就怎麼死了啊?你快跳起來回答我啊!!膽小鬼!!!
可是她真的不能跳起來回答我了。
她的的確確是死了,作證的便是她那被違章的卡車司機幾乎撞成兩半的屍體。
你才15歲啊,15歲。從你許下去看櫻花的願望有3年了。
同樣是一個“3”。
櫻花,也是只開放3天的。]
那些過去的,就過去吧。
只剩下那些哭泣的,遺忘的,埋葬的。
在空中忽地失去了它的蹤跡。
一陣劇痛傳來。我扔掉那根肇事的煙頭。
有時候,覺得自己很多餘,在這世界上。
又有時候,忘記自己的名字,忘記自己是誰。
因為內心的柔軟與陰暗,不曾打開。
雖然不再重覓
流年碎影的季節
想要不再悲傷
試着在過往的煙雲中
學會
傾聽天使的歌唱
低溫讓空氣凍結。我讓自己凍結。於是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咖啡杯的把手,讓冰冷的褐色液體泛起無邊的漣漪。當我坐在吧台上望着瘋狂的人群才發覺左手的無名指與食指隱隱作痛。
記得以前有一個人說我的無名指很漂亮,並送給我一枚水鑽戒指,卻小心地把它戴在我的食指上。當時尚不明白手指與戒指的關係的小小的我只是睜大眼睛看着他細心地把那個小環戴上我的手指。
後來明白,他不肯把戒指戴在我的無名指上,是不敢承載無名指所代表的那個神聖沉重的諾言。
黑暗中抱緊自己。欲哭的,無淚的。
有些時光是值得回想的。十五歲男孩淵深純黑的瞳孔。春天細軟嬌柔的陽光。溫柔的輕吻。肌膚淡淡的溫度。灰藍色眼睛的女孩獨自坐在雨幕中的大理石台階上。血紅色的千本櫻花。隨風飄散的潔白羽毛。
還有那些我所愛的人們。
我不想看着你們死去。
[天氣乾澀。我伸出兩根枯裂的手指捏住我柔軟的帽檐,拉下了一些。
院子里的中年女人們總是一清早便聚在一起說些什麼事情。我漫不經心地從她們身邊蹭步而過。
然而腳步卻是猛地停住了。
因為我對那個字太敏感了。
翼。
那些女人的神情愈發地詭秘。
聽說了么,林家翼他……聽說他是當了鴨吧……可惜了那麼好的一個男孩……
我努力地,努力地轉過頭去。
翼。我的家翼哥哥。我一直喜歡的家翼哥哥。
我拚命掐住自己的手指才能不發出動物般的哀號。]
[不要相信她們的鬼話。我努力告誡自己。
可是她們的消息一向很準的。我不能做到置若罔聞。
他只是在遠方迷了路。他會和我聯繫的。他回告訴我他很好。他不會讓我難過的。
他只是在遠方迷了路。]
我站在這個世界之外,茫然地遊動。
莫名地悲傷。
生於冰雪
綻於寒風
無人來嗅
無人摘取
只有那一縷幽香
埋藏與冰雪的記憶之中
你沒有等到你愛的人
你一定不快樂
我找到了我愛的人
我真的開心嗎
很久以前——我的小時候。
曾經相信長生不老。以為死亡離自己很遠。
很愚蠢。總以為那些車禍啊,搶劫啊,殺人案啊,和自己沒邊兒。
[小學五年級。
一天晚上我的母親照例出去跑步。我便趁這個機會打開電腦。
看BL文看得正高興,聽見了鑰匙孔轉動的聲音。我連忙關掉電腦,在走出書房時還把門給帶上了。這樣便阻斷了家裡唯一的光源,一片漆黑。
我和母親都站在黑暗之中,分外詭秘。
L阿姨,你今天看到了她吧。
恩。
她出車禍死了。
我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並沒有覺得悲傷。
只是開始害怕,突如其來的死亡。
[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因為只有兩個班,加起來只有八十多個人,所以彼此都很熟。包括K。雖然和他實際上接觸得比較少,但也還是認得他。隔壁班的一個喜歡打女生的拽男生,認識我的姥姥和姨媽。
儘管已經有L的事件,但我還是覺得,死亡和我,我的同學們沒有什麼關係。大家都能健康成長,一路順風地成長。
初中一年級。
國慶節放假時,回了老家。
一天在外婆家吃飯時,途中母親的手機響起。是姨媽。
她接了電話,講着講着,母親的神色驟然凝重起來。
她把頭轉向我:你認不認識K?
認識啊。怎麼啦。
他出車禍死了。
我很懼怕“死”這個字眼。我對父親如是說。
當天晚上,我登了QQ,進了小學同學的群。
只有P一個人在線。她和K是有一個班的。
我在成員列表裡找到K,用屏幕截圖把他的名字截下來。
我:告訴你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P:什麼事?
我:我先問你,這個人是不是K?
我把K的網名發上去。
P:是啊,怎麼了?
我:他死了。
P:不會吧…
我:是真的。出車禍死的,當場就沒了。
P:唉……雖然他平時也挺討厭的,可是已經死了……
死。
究竟是什麼摸樣的呢。
我躺在床上,腳朝着牆,把腿抵在牆上。這樣我的頭便微微朝下了。
暈眩。
一片迷霧之中,我隱隱地看見它們。
“它們”是什麼呢。
後來我把這事告訴了R。她說她早就知道了,K的爸爸打電話告訴她的。她還說K有一種病,他的造血功能有障礙,他不能出血。。也就是說,一些我們漫不經心的小傷對K來說有可能是致命的。醫生說他等到13歲之後就沒危險了,可惜他偏偏在13歲時遭遇了更大的不幸。]
開始明白,死亡無處不在。在忽如其來的一個瞬間,就可能把你撲倒。
就算沒有K的事,我也會明白。
有時候會反過來羨慕我文中的女主角。
緋真,白哉,銀,她所愛的人們。
不論是友情,愛情,親情。
她有她可以愛的人。
可是我還有嗎。
許多時候,親手摧毀自己辛苦地砌造起來的東西。
比如,以前寫的一篇BLEACH同人文。BL的,銀白。
寫完之後的當天晚上,我把它們從本子上一頁頁撕下來,揉成一個完美的球形,再用打火機點燃了它。
滿意地看着它燃燒。滿意地笑着,笑着,直到哭起來。
我坐在浴缸中。
用利刃無聲地劃過左手掌。最初一陣酥癢,爾後便是銳痛。
我緩緩地翻轉手掌,看着一滴明艷的殷紅液體姿態優美地划進水中。它在水中點點旋轉,一絲一縷地展開,綿長柔軟的花紋在水中淡如輕煙。
想要疼痛。想要麻痹。想要忘記。
想要逃避。
因為不敢正視身後如墨般濃重的過去。
那些勇氣,如同磐石,卻漸漸消融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庸庸碌碌之中。
想過要帶着我所愛的人們,一起去看那些花兒開放的樣子。
可是他們,都飛快的離我而去,花一樣地迅速枯萎。
一片花瓣落在我腳邊。
遲疑片刻。便堅決地,用力地,惡狠狠地碾碎了它。
空氣潮落
在這個春天裡
一切的一切失去了它的痕迹
彼岸的花
是否還會再開
湖藍色的天空下
撒滿蒲公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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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2月3日
後記:
也許很多人都看不懂我到底想說什麼。
自己寫完后也有些看不懂。
那種黑暗,是在所謂美好的世界里成長起來的孩子,或是單純明亮的孩子,所畏懼的,迷茫的。
忘了說,其實我的童年,也是很美麗明快的。
可是自己的心臟里還是固執地保護着那些黑暗而可以讓身體糜爛的情緒。
像是年少時單薄的天空里的,薔薇釘成的十字架。
三天。罹葉枯萎。 標籤:枯萎作文 假如給我三天光明作文 假如給我三天黑暗作文 假如只有三天光明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