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我外出跑步,忽然聽到有狗狂叫。我四處張望,就是看不到那狗的影子。隨着聲音走去,發現聲音發源於一間瀝青和木頭做成黑屋子內。我心裡覺得驚奇,因為我離那狗是蠻遠的,它看不見我,卻知道我跑來了,一定是聽見我的腳步聲,可見聽覺是十分敏銳的。可是我跑步礙它怎麼了,仔細一想,這大早上的也沒什麼人,難怪那狗會叫了。 那狗還是一直叫,“汪汪汪”的叫聲總讓我覺得似曾相識。我覺得奇怪:它怎麼一直叫呢?又自問自答地說:“當然是為了保護主人!” 這一句話像一陣微風吹過了我的心湖,像玉指撥弄我的心弦。我想起我家那死去的狗:赤。 赤的聽覺也很敏銳,而且他也一直保護着我們一家人。 赤是在我9歲那年死的,因為媽媽說他比我大一歲,所以我記得十分清楚,我也曾經開玩笑地叫他“狗哥哥”呢。從我出生開始吧,他就陪着爺爺奶奶,我3歲的時候隨爸爸媽媽回到爺爺奶奶身邊,與他生活在一起。赤的聽覺很敏銳,他能把耳朵貼在地面上,聽到很遠的聲音。那時候,每天晚上爸爸都會去老屋給人看病,回來的時候要關門。赤真的是一條很聰明的狗,他發現爸爸每天晚上回來之前,他都能聽見同樣的關門聲,於是每天聽到這樣的關門聲他就“汪汪”地叫,我們聽到他叫,就馬上去開門。後來我懂事了,就會很讚賞地誇他:“赤的聽覺好靈敏啊!”畢竟老屋和新家離得並不近。 在我眼裡,赤不僅聽覺靈敏,也是很兇的一位夥伴。每天晚上,爸爸都會“關門放狗”,9點鐘之後就把赤的鏈子鬆開,讓他在家裡巡邏。我是很怕狗的,一見到他那渾身的赤黃色的毛,我就會嚇得跑到床上。而被鏈子鎖了一整天的赤,每天一被鬆開鏈子,就滿屋子地跑,興奮地吐着舌頭,然後跑到我床邊故意“嚇嚇”我。有時候我躺在床上,會突然記起有玩具掉在地上忘了撿起來,這時候我就會小心翼翼地走到門邊往客廳探頭,尋找玩具。可常常是找到一半,看到赤那凶凶的面孔,就又跑回床上。赤可不理會我,歡快地繞屋幾圈后就又變成一副“警衛”的樣子,好像他身上的責任比誰都重似的,就這麼在一夜夜中巡邏。有他在的時候,我們總能睡得安穩,因為我們知道:赤,他永遠是忠心耿耿。 無數個夜晚他堅守崗位,無數個夜晚他在黑暗中巡邏。就算如此,在白天他也繃緊了弦:赤喜歡看到陌生人就叫。有時候,春叔叔來我家的時候,喜歡帶他出去散步,可是他壓根就不吃這一套,怎麼也不肯動。非要春叔叔使勁拉,他才肯出去;可即使出去了,也不安分,到處跑。有一次表弟沒力氣拉好鏈子,就讓他跑了。看到這樣的景象,我總是會想起爺爺和赤出去散步的時候:雖然剛開始他總是因為太興奮而使爺爺拉不穩,可是一到田間,他就悠閑地跟一個紳士似的,要是他會吹口哨,指不定吹得多好聽呢。我想他是很愛這種自由的,可是為了不嚇到我們小孩子,赤與那狗鏈成了好朋友。 這樣的日子一天又一天,我們都把赤的存在視作理所當然。可是就在我9歲那年,赤突然變得軟趴趴的。我聽到爺爺說:“赤要死了。”我驚詫地看向赤,赤再也不像以前一樣歡快地朝我叫。在赤死前的那個晚上,他被爸爸鬆開鏈子,卻再也走不動了,趴在地上。第二天早上,我們發現赤死在家裡了,眼睛安詳地閉着,身上的赤黃色毛髮也顯得軟趴趴的。 赤這一生都獻給我們一家人了。他勇敢,他忠誠,他活潑,他就像我們身邊的空氣一樣,永遠都理所當然地存在着。可是當他不見了,我們卻驚詫地發現:他早已成為我們的親人。我看着他死去的樣子。 當天,來了一隻大貨車,把赤帶去火化。我就這樣獃獃地看着那輛大貨車上下來的人把赤抬走,只留下赤的鏈子空蕩蕩地貼在地面上。他就這樣走了。赤死的第二天,爺爺早起興沖沖地要帶赤出去遛遛,卻發現赤早已不在了。他說:“我怎麼忘了?”口氣中,滿是哀傷。 我只知道,當時我小小的心裡,確實第一次感受到死亡離別的哀傷。我的狗哥哥,我家的赤,我家的衛士,他離開我們了。 後來,家裡的茶几上出現了赤的照片。那是他年輕的時候,特別帥;總是喜歡嚇唬小孩,總是喜歡熬夜當“夜狗”,總是喜歡裝得像個很有責任感的好男人,總是喜歡在散步的時候歡快地蹦跳…… 憶你當年,赤——你現在在哪裡,還好嗎?憶你當年 標籤:當年作文 想當年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