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靜得如一潭死水。“啪啪”,聽,那是一朵艷麗的玫瑰飄落到樹下的聲音,這,是確確實實的自然的聲音。當花與葉分開兩地后,只留下花的屍體慢慢腐爛變質。但,自由舒展的花也許比被束縛在枝頭的花更高傲,因為它們確確實實有一種遺世的獨立的美。
生活,黑暗得若一個空洞。只有當她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地毯上永遠睡去的時候,才真正順應了自然的聲音。這,亦為一種遺世的獨立美。
無疑,張愛玲是冷艷的。作為中國的四大才女之一,她有着令人羨慕的冰雪聰明,卻一生孤苦寂寞;有着讓人嫉妒的文才詩情,卻一世悲慘凄涼。正是自己品嘗那一份苦果,才會有避世隱居的沉默,才會把夢想與遺憾寄託筆端,才會選擇抒寫作為表達心情的手段。
人們常說,女作家是細膩而感性的。她,喜歡在晨風中獨自站在陽台上看院里的藍菊花顏色一點點地變淡,然後回屋,點上那一爐沉香屑,慢慢地火熄了,灰冷了,於是便有了《沉香屑,第一爐香》的真實。她,喜歡在黃昏的微暗燈光下用特有的敏銳觀察力和尖銳的筆觸娓娓寫下一則故事,於是便有了《傾城之戀》的凄美。她,喜歡在深夜中回憶過往的辛酸與快樂,再憧憬着童話般的戀情,於是便有了《半生緣》的曲折……。所有這些,都是她脆弱而又敏感的神經觸到當時黑暗的社會而留下的痕迹。她曾說:“回憶是一種病,回憶這東西若有氣味便是樟腦的香,甜而穩妥,似乎是分明的快樂;甜而悵惘卻忘卻了的憂愁。”她喜歡回憶,喜歡回憶家庭的沒落,喜歡回憶親情的殘缺,喜歡回憶亂世的輾轉……。回憶一生的痛。所以在她的作品里,我們看得到回憶的影子,最猶記的還是她回憶的唯美:“生死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攜老。”這是人間最美麗而又悲哀的句子。
“啪啪”,花落樹下,正如她的消失像玫瑰花一樣只屬於自然的聲音,一朵殘缺的玫瑰終於在黑夜裡靜謐地落下,等待她的,將是無盡的追戀;她等待的,凈是無盡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