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那邊,一堵牆,兩個水火世界,滄桑與苦痛,在牆間劃下深深的痕迹,歲月的侵蝕,在牆上蔓延墨綠的影。徒留那一邊,淚水空聚。
——題記
天邊燃着火紅的雲霞,悶熱的空氣滾滾襲來,蟬兒拉着長長的弦音自我欣賞着,沾滿土灰的秋葉在風中得意地搖晃着,我努力站定身子,彷彿一倒,便是漫天的黑暗。
“你走!走啊!回你爸那兒去!滾啊!”一碗熱騰騰的麵條被一雙大手猛地打落在地,清脆的碎裂聲伴着氤氳的熱氣直擊我顫抖的心,滴血的,是我碎裂的情,破碎的家,流浪的心。
坐在我面前的,是曾經在橘黃色鞦韆上灑下爛漫歡笑的母親,她顫抖着,眼中迸射着燃不盡的火焰,髮絲隨之顫抖而顯得散亂不堪,如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一切,只因一個“離”字。
我是,您的女兒?
曾經……
“媽媽!再高點!再高點!”綻放着閃亮的蕾絲裙,握着橘色的鞦韆,我歡笑着,傾瀉着如水的童音。一雙結實的手在背上輕輕拍動,鞦韆輕晃,灑下滿地溫馨淡金色暖陽。
“還不走!”一聲大喝,徹底震碎了我的心,鮮紅的血痕,那是我的心在流淚,那是,心中被揭開的疤痕,被撕得粉碎,隨風飄零。
“俺走,俺走就是!”踏碎正濃的哭腔,我踏出了家門,耳畔,隱約哭聲繚繞。
牆,在你我間築起。
秋風卷葉,飄零滿地的凄涼,流浪的心,無處躲藏,無力再起步,任家中的菜香在腦海中縈繞,飄散,甩下滿滿的清寒。
為何?你要如此狠心?蒼天!你告訴我啊!跪落在地,我在心頭大吼,卻無人能明白,我的心語。
牆上划滿了心碎的痕迹。
衣角隱約音樂繚繞,啊!手機!爸爸送給媽媽的彩禮!
看來是個陌生的號碼,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按下了接通鍵,竟是父親的聲音,我不語。
“孩子他媽啊,咱倆離婚的事兒你沒告訴孩子吧!那啥,你也別太傷心了,法院把孩子判給咱,孩子又戀你,不用這個方法孩子她不會回來啊!也賴我,孩子出生時還在遙遠的他鄉做工,也沒跟孩子好好溝通溝通,你放心,咱一定找着那熊孩子,好好照顧,你要是想她了,給俺打個電話,俺讓她來見你,啊?”
“爸!”我撕破了帶着血跡的喉嚨,嘶啞地喊着。——這是我叫的,第一聲,爸爸。
“伢,伢子你!爸對不起你啊!”爸在電話的那一頭哭開了,滾滾的情愫沖了過來,化作顫抖的聲響。直撞我的心頭。
“爸!我想去見媽!”每一個字的湧出,都牽出我決堤之洪的哭腔,風也跟着凄厲地嘶叫。
“伢子,去吧!爸在家等你,啊?!”那一邊,風怒號着,卷着爸爸帶血的哭腔。
我步入家門……
“你還回來幹啥?!等着挨鞭子么?滾!滾啊!”母親晃着淡黃色的亮澄澄的鞭子,猛地向我的背部一甩,這鞭子,十幾年來,就沒落下來過,今日,卻狠狠地甩在了背上,鮮紅的血痕融着深深的母愛。
“媽!俺全知道了!俺全知道了啊!”我抓住母親的手,撕裂着流血的心,撕破了沾着血痕的喉嚨發瘋了一般大喊着,帶着哭腔的聲音隨着凄厲的風灌入茅屋,不停顫抖着。
“伢子!伢子!快讓媽媽看看!背還疼么?呀,伢子,出血了,俺這就上山,給俺伢子割點藥草去。”母親緊緊擁住我,一邊說著要割藥草,一邊死死不肯放手。彷彿一放手便是天涯海角兩相隔,溫婉的手不停地撫着我臉龐流不盡的淚,我卻一下子哭開了。
“娘啊!我的親娘啊!”我撕心裂肺的哭聲淹沒着茅屋中的聲音,世界空寂得只剩下哭泣之音。
在小茅屋中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很早就聽見很奢侈的鞭炮聲,爸爸來了,我還記得,空氣中震蕩着粗粗的帶着哭腔的嗓音:
“孩兒他媽,放心,咱一定好好照顧伢子!你要是想她了,給俺打個電話!俺讓她來見你!”
母親跪倒在枯黃色的茅草中,緩緩地招着手,漸漸模糊,遠逝。
從那后,再沒見過母親……
我與母親間有堵透明的牆,這堵牆,叫做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