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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蕙

白雲飄飄作文網 字數:3000字

蘭蕙 文/雨過街     一 忽而今夏 夏無痕很清楚地記得,他六歲時那個蘭蕙盛開的夏夜,空氣里都充滿着一場溫婉的香。那晚,師娘生下了一個女兒。 也就是在女兒哭聲響起的剎那,師父推門進房,手裡抱着一個嬰兒。他笑一笑,告訴無痕,這是個棄嬰,女孩。 師父的表情那麼怪異,笑容那麼勉強。這表情令無痕想起了每逢自己犯了錯誤等待師娘處罰的時候,依稀也帶着這樣的神色,忐忑不安而又歉仄。 無痕實在是感到好玩。那兩個嬰兒都生來帶着淺淺的花香,奇異卻迷人。他倚在窗邊,看見房內的師娘沉默無語地,將女兒和撿來的女嬰從左至右放在白綢鋪就的大床上。 那白綢,光潔,平整。 她也不看房間那頭尷尬的師父,只是兀自輕聲道:“我要給女兒取名若蘭。叫這個女孩……如蕙吧。” 師父插口:“讓如蕙姓沐吧。” 師娘姓沐。 她哼了一聲,然後推門離去。師父在後面追,卻怎麼也趕超不上。 只留兩個女孩靜靜地睡着,呼吸安寧而平和。 無痕覺得無趣,摘了一片葉子在手裡把玩,目光卻不離房內。忽而,師娘返回。他急忙躲閃。她卻沒注意到他,只是抱起睡在床左邊的嬰兒,匆匆離去。 白裙飛舞,灑下一路幽香。 只是,除了夏無痕以外,沒有人注意到,那整潔的白綢已經是微微發皺,似乎是有人動過。 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他很快把此事撇在了腦後,雖是未曾忘記,但也不再提及。   二 蘭花盛開 待到十六花齡,兩個女孩均是眉眼清澈,若蘭如蕙,出落得清新可人。 從小,蘇若蘭就活潑可愛,是母親的寵兒,飛雪派眾星捧月的姑娘。而比起來,沐如蕙則更加內斂文靜,彷彿含羞草般觸碰即縮,也許是從小受慣了虐待的緣故。   月光溶溶,若蘭在春末的庭院內練劍。昨日所學的一套蘭心劍法還未練熟,父親若是考起來,亦無法交差。況且,飛雪派一年一度的比武大會也要於不久舉行。 想起父親,她輕嘆一聲。不知為何,父親總是憂慮寡言,特別是在面對沐如蕙的時候,容顏間全是深深的疼惜以及不易覺察的無奈。或許是因為如蕙的武功實在詭異罷。 她想着,隨手舞起第五招“蘭花盛開”,忽而簌簌一聲,一個人影鑽出草叢來到她面前。 夏無痕。 淺白色長衣,他笑容瀲灧:“一起練劍,可以么?” 蘇若蘭望着他認真的臉,點點頭。   三 過往 六歲那年,某個凌晨,沐如蕙毫無準備地被叫醒,凌亂着頭髮,還穿着冰白色的晨衣。 窗上有清晰的三次敲窗聲音,隨後她聽見有人遠去的腳步聲。 刺客? 此時,幼小的如蕙已經開始習武。天真的孩童總是想要大展身手,便匆忙起身,朝發出聲音的方向展開輕功,飛奔。 前方的白衣女子身形一動,生生停下腳步。她說,“如蕙,你想不想獲得絕世武功?”  “恩!”她看着這個側臉清新如水滴的女子,憶起了前幾天飛雪派中的強壯男孩子子藤在與自己過招時,輕易地一撥,自己便摔倒在地。她恥辱地在鬨笑聲中站起來,發誓要報仇。然而有什麼辦法呢,她生來便長得單薄。  “那麼,跟着我學,保證你可以打敗子藤。” 如蕙驚異地抬頭,遇見了白衣女子得意而天真的笑顏,唇角有痣。 這個女子,話不多,美麗,卻不是絕塵的那種,身上帶着某種她熟悉的香氣,令她一下就喜歡上。 回家后,聽聞無痕失蹤。小小的心頓時吊起來一般不知所措。   以後,每天凌晨,白衣女子悄無聲息地攜上如蕙,去河邊習武。習武后的如蕙總感到身體中的某種氣息涌動得越來越厲害,越來越容易控制。 女子告訴她,這表明她已經有了強大的內力,以及高深的劍法。 雖然女子只教過她一套劍法,但是這劍法難度極高,她練習了三年才勉強掌握。女子告訴她,劍法名稱叫做,蕙質飄香。 女子待她如同己出。不諳人事的她曾經仰起臉要求:“帶我走,離開這裡。” 女子卻垂下頭,良久無語。 小小的如蕙就在這不正常的安靜中漸漸悟出點什麼,她懂事地說,我一定好好獃在飛雪派。 白衣女子才欣慰地微笑,卻是含着淚地撫摸她的頭頂,“真乖。記住不要把我教你習武告訴你師父。” 她似懂非懂地點頭。   這樣的練習武功,堅持了十年。   四 蕙質飄香 一年一度的飛雪派比武大會。 夏無痕在大會前一天被發現。 飛雪派中的弟子舞動長劍,銀光閃爍之間蘊含內力。此時,武功最強的弟子子藤已經明顯勝出,他得意地微笑着,不出十招便把蘇若蘭要穴制住。 整個比武大會根本就好像無視如蕙的存在,沒有人想起讓她來參加。她站在旁,突然跑到師父身邊,倔強地道:“我也要試試。” 師娘欲喝斥,但師父卻揮手制止,撫摸着她的發,應允。師娘在旁皺着眉,氣惱地瞪着師父。 於是,沐如蕙用瘦削的手臂舉起自己的劍,面對子藤輕蔑的笑,猛然一劍挑出。 連自己都沒有料到,子藤竟然忙於躲閃,卻不是攻擊。不下十招,他已經狼狽不堪。 在場的所有人驚呆,包括沐如蕙自己。 師父驚訝地上場。第一招,如蕙輕易接下。隨後,師父使的力開始遞增。她瞬時間感到了真正的武功高強。那是一種震懾人心的強大,並不以靈巧取勝,而是內力的真正深厚。 而自己用白衣女子教的靈動劍法,勉強接了三十多招便筋疲力盡。 失敗感油然而生。 師父卻舉起她的手,宣布:“這是飛雪派最有成就的弟子。將來,她是最有前途的一個。” 師娘在台下歇斯底里地大吼:“怎麼可能!飛雪派的武功一向以踏實著名武林,這個丫頭的武功這麼虛無縹緲,一定是林水吟這個賤人教她的!……” 沐如蕙驟然心驚。那個美麗的白衣女子,叫做林水吟么? 師父卻搖搖頭,低頭問她:“是不是有個唇角有痣的漂亮女子,教過你武功?” 她憶起女子囑咐她的話,堅定地答,“沒有。”   五 劫 那次的習武大會後,她知道,師娘從未信任過自己,卻因此不再經常體罰她。 夏無痕卻疏遠了她。 白衣女子卻不再出現,只是給她留了封手信,信上告訴如蕙,她的武功已經可以和自己比肩,是以不再教授她武功。   而現在,沐如蕙該知道的,夏無痕,是她一生中躲不過的劫。   幼時的如蕙總被師娘打。師娘邊打邊罵,林水吟這個名字聽得格外清晰。她說,沐如蕙你記住,林水吟就是那個賜了你生命后拋棄了你的女人。她是我們的死敵。 而挨打完畢,夏無痕總是掏出他潔白得一塵不染的手帕,輕輕但又不容置疑地為她擦拭傷痕。邊擦邊碎碎念着,師娘下手太重了如蕙你還好吧這類的話。表情是清晰的心疼。 那時候,就有細細碎碎的小幸福歡天喜地地綻放在四周。如蕙的回憶里,這樣的畫面過去了7年依舊明晃晃。 就在剛才,她卻親眼看到,蘇若蘭與夏無痕笑語着牽手步入花叢,少女的笑顏清靈淡定得彷彿芊芊的蘭花。她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手指不受控制地扯斷了一叢蘭花的莖子。 被扯斷的蘭倔強地挺立着。沐如蕙突然意識到,她輸了,輸得慘烈卻無聲無息。   她良久才被夜晚的涼露驚起,這才發現臉頰濕透。 若蘭看見,驚異地詢問。  “是夜露弄濕的罷,不要多慮。”她轉過臉去。然而眼睛紅腫,這是事實。   六 花落無聲 蘇若蘭夜晚聽見娘在和爹竊竊私語:“把蘭兒許配給無痕吧,才子佳人。” 爹卻沒有同意。“蕙兒和無痕從小青梅竹馬。”  “可蘭兒愛無痕。”  “你就不能為蕙兒着想一下么?她雖然不是你親生的,可畢竟是蘇家的骨血!”  “好啊,莫非你還未忘記林水吟么?那你就走吧。找她去。”娘的聲音憤怒而不受控制地大了起來,隨後嗚咽起來。 若蘭驚呆。她沒想到娘口中那個蘇家的宿敵林水吟,竟然還和爹有愛的結晶——沐如蕙,那個總是沉默的姑娘,怪不得父親會如此偏愛她。 然而畢竟是少女,蘇若蘭從不在意這些瑣碎小事,也不願傷害如蕙,是以未曾向她提及。只是心裡增加了幾分忐忑。 好在,幾天後,娘就真的做主,在飛雪派的集會上公布了自己和夏無痕的婚事。 她紅着臉,微笑着,在一片賀喜聲中轉頭看夏無痕。無痕在開心地笑。 若蘭環視眾人,最終望見白衣的如蕙遙遠地站着,蒼白的面容沒有表情,她緘默着。 但胸腔里充滿了幸福的泡泡,令若蘭忘記了一切。 但是她分明看見,那晚,院子里所有的花兒都在一場突來的霜降中凋落。是否是不祥的徵兆呢? 說給無痕聽,他只是輕輕撫摸她的頭髮,沒有說話。   七 身世 沐如蕙在宣布夏無痕的婚事那天,表現得很淡然。其實她的心裡翻雲覆雨。 夜裡,她輾轉難眠。忽而聽見,窗上清晰的三聲敲擊。 她走出門去,只見一個遠去的白色影子。 如蕙微笑,也展開輕功,朝白衣女子的方向奔過去。 前方的白衣女子身形一動,在河岸邊生生停下腳步。她輕輕說:“如蕙,你知道么,我是林水吟。” 聲音很淡,彷彿清晨河上飄起的霧靄,但是卻在如蕙心裡化作濃雲烏煙。  “你是……蘇家的仇人?”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沐瑾棉是這麼跟你說的么?”女子輕蔑地笑,“如蕙,我是你的母親。”  “我知道。”  “但你也許不知道,你的父親是,蘇木,你的師父。你一生下來,你的師父硬要將你抱走,因為你的師娘以死相逼。”  “師父……” 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那個背影凄涼的英俊師父,竟然會是自己的父親?難怪,師娘會仇恨自己啊。 如蕙懷疑地看她:“證據?” 女子輕輕地笑起來。“果然是我的女兒,連性格也像極了我。你生下來時,我就在你的左臂彎下,用火烙了“沐”字。這個字取了我和蘇木的名字。” 原來自己的姓,不是因為師娘,而是因為林水吟和蘇木這段至今沒有結束的愛情。她剎那間感到師娘的可憐。   八 蘭惠滿路,為誰開 空曠的房間里,蘇若蘭獨自一人邁進裝滿熱氣騰騰清水的木桶。望着水中姣好的自己,她嫣然一笑。 明天就要為人妻了,夏無痕,這個自己愛了十年的男子,終於可以屬於她了。 她的手臂張開,攀着木桶的邊緣,在霧氣蒸騰下輕輕笑起來。她沒有注意到,有個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影躲在紙窗后,悄悄向裡面看。一雙握着劍的手指漸漸收緊,骨節發白。 但那人卻沒有破窗而入,只是輕輕冷笑一聲,迅速離開,消失在茫茫夜色下。   第二天,蘇家的娶親隊伍顯得格外的壯觀。一路上,開滿了潔白的蘭蕙,淡香裊裊。轎子中面蒙喜帕的新娘子,深吸了一口氣,壓抑着心裡巨大的快樂,以免它爆炸。 自己渴盼的幸福如此迅速的前來,真是不敢令人相信呢。 由伴娘攙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出轎子,朝着幸福的聖地一點點邁步。  “站住。” 冷峻的聲音,音量不高,語氣的寒冷卻足以震懾人心。 是沐如蕙。 她提着劍,冷笑:“蘇若蘭,你的位置,本來是我的。” 若蘭心驚。她明白如蕙的愛之深,卻沒想到她會如此極端地大鬧婚禮。  “何以見得?”  “你可曾端詳過自己的手臂?你的臂彎下是否有一個青色的‘沐’字烙印?”  “是的,那可能是因為我的母親姓沐……”  “這個字取了林水吟和蘇木的名字,“水木”,合起來就是沐。林水吟在你生下來后,在你的臂彎下用火烙出的。林水吟,她是你的親生母親!” 原來,就在那天白衣女子披露真相后,如蕙回房仔細打量手臂,卻沒有發現字跡。她夜裡悄悄窺視蘇若蘭沐浴,終於在其臂彎下找到了“沐”字。 蘇若蘭良久都呆愣愣地思考。喜帕從頭上掉下來,簪子鬆散了,她都沒有顧及。只是,大紅的嫁衣和垂下的烏髮更襯托出臉色的蒼白髮青。 原來,自己這個武林至尊的女兒的名號,自己所擁有的眾星捧月,包括夏無痕,都轉瞬間就要離開自己了啊。她清楚,若不是自己是沐瑾棉的女兒,夏無痕,也不會成為自己的男人。 事情的轉機太大,讓她無暇應對。她昏倒在伴娘的懷抱里,從此再也沒有醒過來。 沐如蕙依然是沉默,轉身,離開。直到最後,也沒有看到夏無痕的身影。這個男子,還在祠堂里,等待着他的新娘子。   後來,有人傳說,峨眉山上最近有一個沉默寡言的清麗女子遁入空門。她的身上總帶着淡淡的蕙香,每天除了念佛,便是痴痴地望向天空,望向山間飄香的蘭花蕙朵,嘴裡呢喃着蘇若蘭和夏無痕這兩個名字。     九 宿命 夏無痕六歲時,蘇若蘭出生的那個夜晚,他在紙窗后看到的一切。 師娘氣憤離去,師父急忙追。 他繼續注視着兩個小女孩。她們睡在那麼寬闊的床上。 只見睡在右邊的嬰兒,突然驚醒,翻了個身,便輕易地翻到了床左邊。而原本是左邊的那個嬰兒,因為受到了擠壓,也轉到了右邊的空地上。 兩個女孩徹底地換了。 原本睡在左邊的那個女孩,是現在的沐如蕙,沐瑾棉和蘇木的親生女兒。原本睡在右邊的女孩,是現在的蘇若蘭。 小小的無痕那時根本沒有在意這事。他還不知道,因為一個翻身,兩個女孩子的一生都會改變。 而夏無痕從小就開始憐惜那個不怎麼說話卻長得格外好看的如蕙。她總是很堅強的樣子,即使被打得渾身青紫也從不掉眼淚。 比起稚嫩的若蘭來,他更愛追隨這個姐姐一般的姑娘。這樣隱忍的女孩,多麼讓自己心疼。 這樣一喜歡,就是十幾年光陰。 若不是幾年前,為了送給如蕙一朵花,他偷偷爬上山崖,摔成重傷。雖然被及時救起,但卻失去了記憶。 醒來之後,只有蘇若蘭細心地呵護。於是,他自然就喜歡上了若蘭,這個美麗的女子。 原來,真的是宿命呢。   夏至的庭院里,蘭蕙盛開,空氣中飄着異常溫婉的香,一如十七年前那個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