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抗拒地跌入了夢境。 --題記 久矣吾不復見周公,豈吾衰甚矣? 不然,何以酣夢難覓?更勿言其霧失樓台,月迷津渡,縹緲黃山雲。 凡人凡物皆有其夢。擾龍驚松,夢於石岩。魚翔淺底,思戀故淵。桃花之源,淵明之夢。黃粱南柯,各有其故。頹垣碎瓦,荒草冷月,故園神遊。 "盈盈三尺水,浩浩千丈河。"夢如飛魚,從時間的深靜中閃過。才顧三日,秋已滿地,蟲聲落如雨。 玉溪生有詩云:"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庄亦迷了夢焉。《齊物論》載道:"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俄而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莊子為人,聊乘化於虛無,摶扶搖而直上者九千里。吁嗟! 何其玄哉斯境! 白樂天之遇琵琶女者,"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夢呵,如藤,勞人牽挂。 李白憤懣,方作《夢遊天姥吟留別》。但見乎"列缺霹靂,丘巒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開"。一時間,浩蕩青冥,異彩紛呈,迷離恍惚中,另闢寰界,人生於此,能不依戀? 無奈現實始終是現實,於是乎"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彼夢者,可入現實,難為現實。但感懷:"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吾以為斯話也,略含酸氣。杜甫《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中慨嘆:"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 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二者異曲同工乎? "我自己卻忽忽悠悠地下落, 我在沉入黑的峽谷, 我在沉入黑的深淵, 我聽到旋風在望不見底的黑暗深處呼嘯,旋轉,飛騰……" 此段話見於劉白羽《南天春早》一文,吾卻感是醉生夢死者之寫照,只恐怕"飄然者"未必"飄然"。 "崇敬着誇張,欣賞着空虛。"《FAUST》可是網幻一族之夢? 博爾赫亦有詩-- "那是個幻象 人類對黑暗的共同恐懼 把它強加在空間上 它突然停止 就像一個夢破滅 破滅在夢者明白自己在做夢的時刻" 此詩中肯否? 其實,夢者往往已知其虛假,甚至自己也這麼說。但是,"我情願沉浸在夢裡"。夢啊,會上癮,做不夠。"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曰:"美乎哉夢! "雲夢淡影,煙雨暗香,不問前路後路。 …… 夢者,又何其多哉? 夢幻泡影,煙霞明滅。夢如肥皂泡,醒時夭折。話到斯處,現實不禁飄飄然,欲譏欲嘲,曰:"夢呵,汝縱為大鬧天宮之孫猴子,亦亡命我如來佛掌!"既而大笑,翻手一覆,雜石紛紛下降,緊貼一聯,道:"??嘛呢叭咪?恕?quot;其時,夢可會支離破碎? 夢,吾不知其自何時已有。或許,夢是彼"可憐夕夕月"吧。夕陽沉林,夢來耶? 莘莘學子,亦夢,夢彼象牙白塔。恍惚入夢,卻是南極冰海雪原中之白鯨。"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壓抑的呼吸,呼吸着壓抑,舉千里征途。笞塵跡跡,緊緊束縛。吾欲破衣輕揚! 任憑粗砂尖礫,刮傷也罷。征途之趣,唯路者自知。 Faust道:"太初有為!" 夜,又夢,夢自己之夢,夢為白鯨。 寂寥冰海,白鯨破浪,濺起浪花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