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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白雲飄飄作文網 字數:3000字

每每提到江南,便讓人想起朱自清寫的《菏塘月色》。然而畢竟離開故鄉那麼多年,一些曾經以為念念不忘的東西也還是逐漸淡薄。就有如只依稀記得一幅畫面,卻忘記了畫外音一般無奈。而今,每當我提起自己的家鄉,也只能朦朧地描繪湖邊景色以及一些無足輕重的小插曲。有時的確會為此感到沮喪,有時卻又自豪,或許是因為從某種程度上理解,這代表我已經習慣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生活。 

  情感有的時候會變得很複雜。似乎有意識地不讓人絕望或是興奮到底。也正是因為這樣,才總有生存下去的動力。 

  ——題記

  天空黑壓壓的,似乎隨時會再下一場大雪。坐在屋子裡,無所謂地翻着些舊照片,便突然想起,這是自己獨自生活的第幾個年頭。一些以為亢長的時日和回憶,好像卸了閘的洪水般鋪天蓋地。既然無處可躲,便伸開雙臂迎接。泡一杯花茶,看蒸騰的熱氣在一瞬間湧上來,就像看到過去的自己般興奮。緩緩地呷一口,很燙,香味兒恬淡。接着,便閉上眼睛,讓更多記憶迎面撲來。享受甜蜜。

  從小長大的地方,已經由破舊的筒子樓群改建成住宅區。還記得小時候總愛和外婆一起坐在大樟樹下乘涼。蒲葉扇子吹來的風帶着一股夏天的味道。身上擦滿花露水,“噓”的一口氣吹過便讓人涼得發癢。那時候總愛“咯咯咯”地笑,好像也沒什麼心煩的事兒。至多只是擔心着第二天若是雨天便無法出門玩兒。還有那些切成一片片的西瓜,盛在紅色的塑料臉盤裡,放在面前的時候就覺得那瓜瓤的顏色鮮得快要淌下來了,於是拿起一片便大口地咬下去,只感覺一陣舒暢。小的時候特別懶,也就不管有籽的無籽的,都“咔嚓咔嚓”嚼碎,咽下肚去。聽大人說,那些磨碎了的瓜子殼兒似乎會傷着腸胃,只是從未犯過這類毛病,於是也就從沒在意過。 

  也還記得那時候老愛纏着外婆講故事,聽着聽着便睡去,做一些光怪陸離的夢。一覺醒來就奇怪地發現躺在自家床上,於是便滿世界地找原因,向大人們問這問那,他們也總是“嘻嘻哈哈”地笑着,答案都無比模糊。只是外婆依舊撫着我的頭,用指甲尖將凌亂的頭髮一絲絲理順。總說著男孩兒要看起來精神些,然後兩手把着我的左右肩,蹲下身來,微微抬頭,眯起眼睛,“嘖嘖”地說,這下看上去就帥多了。

  那時候的房子,似乎介於磚石結構與木質結構之間。每到雨天,接近地面的灰色水泥便迅速泛黑。有的時候就撐着傘蹲在那兒看,一星半點的雨絲飄到嘴裡,有些甜。其實,濕氣也並不是在瞬間感染了整片牆壁。一點兒一點兒地爬,就好像用一支沾滿墨水的毛筆畫下的一個點。深色逐漸蔓延,直到無力攀爬為止。木質的屋頂天長地久的便泛起了霉。黑色的一塊塊,一點點兒。外公外婆似乎特別在意這些變化,總是竭盡全力地保持乾爽。只是年復一年,腐朽的房梁木的味道還是從周身的每個角落湧出來,在鼻子前面打個彎便向上升去。每到這個時候,老人們的關節炎便容易發作,膏藥變得必不可少,於是一整個霉雨季節充滿了冰片的涼味兒和木頭的香氣,一點兒都不難聞。

  房子前面還有一口井。井沿邊的青苔無論春夏秋都無邊無際地向四周蔓延,只是在冬天才稍稍收斂。井很深,又或許是因為滿是清水,一眼望下去便見不到底,只能看見那頭的一個小男孩也撐着井沿往這兒看,日子久了開始變得稀奇,於是向外婆問起關於井的故事。那些井龍王和水晶宮裡的閑事兒很容易地就在心裡扎了根。井水四季都很涼,也曾想過或許那也是龍王的功勞,便天天地對着井口大叫“龍王你好。”偶爾路過的行人撇過頭來朝我看着,然後微笑。很和氣的模樣。 

  想起夏天用井水泡西瓜和冰棒的樣子,兩手托腮,下巴便被抵到了嘴巴上。也忘了那時在想些什麼,又或者只是簡單地猜測當天晚上卡通片的內容也不一定。掐着表算時間夠了,便迫不及待地將西瓜從水裡取出,讓外婆拿起刀把它一切為二。插上鋼質的勺子,就好像得到了什麼貴重物品般變得興高采烈。又或者,拿起冰棒,扯開外面的包裝,“喀嚓”一口咬下去,碎冰沫沫四處飛濺開來,落在衣領子里。涼颼颼冷冰冰,便傻呼呼地待在原地笑,感覺滿足。 

  後來上了小學,也就再沒機會和外婆一起坐在大樟樹底下乘涼。雖然偶爾還是會懷念那段時光,卻可以很快就忘記。只是井龍王和他的那口井一年四季地出現在腦海里,怎麼揮都揮不去。

  小學一年級的下半個學期,《又見茉莉花》紅了整個世界。太多的人開始把目光放在江南。只是或許比較遲鈍,若不是寒冷或炎熱到極至便無法記住一些東西,於是在記憶里也就從未出現過茉莉花的影子,不過依然感到自豪,便總是在作文簿里寫那些香氣撲鼻的白花兒和水波粼粼的西子湖。

  那個時候一放學便成群結隊地去操場賽跑。遠處的牆上長滿了爬山虎,蜿蜿蜒蜒。掌形的葉子綠得滴翠,似乎被顏料潑了似的不真實。一陣風吹過就搖搖擺擺,好像一千一萬隻手在那兒朝着自己揮動。看見了就傻呵呵地笑,也沒在意從對面跑來的同學,狠狠地撞在一起后鼻子便開始流血。值班的老師衝出教室,抱着我便跑進醫務室。一邊用熱水洗臉一邊問還疼么,搖搖頭,剛想說話就覺得嘴裡含着什麼,“撲”地一下,吐出顆白燦燦的牙齒。老師讓我張大嘴給她瞧瞧,接着“嘿”的一聲,說,“這孩子已經開始換牙了!” 

  那一段時間說話變得有些漏風,想表達什麼也總是表達不清的樣子,除此之外似乎也沒給生活帶來多大的麻煩。

  依舊住在外婆家裡,和鄰居家的孩子們在樓道上跑跑鬧鬧。剛學會寫字,便有了當老師的願望,拿着從教室黑板的粉筆槽里偷來的粉筆開始在牆上塗鴉,也不管是圖畫還是漢字,只求個快樂。於是老房子白灰色的牆上紅紅綠綠地充滿了線條和符號。喜滋滋地站在那兒,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拽着粉筆揚着卻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些什麼。鄰居經過的時候總是摸摸我的頭,問“又用功哪?”然後回答“恩。” 

  這時候,屋子裡頭外婆外公正忙着做菜。青菜下鍋的“呲呲”聲,鏟子碰着鍋子的聲音,裝完盤後端着進屋,鞋子擦着地板的踢踏聲,還有外婆喚我吃飯時的招呼聲,在腦子裡日復一日地響着。只是隔着那麼多年的歲月,似乎變得有些不清晰了。好像一本黑白電影似的模糊,連對話都變了調。雖然這樣,還是能夠想象那個時候的滿足。

  孩子總是容易滿足的吧。感情都那麼純粹,又哪兒來的煩惱呢?

  秋天總是一晃而過,或許是因為暑假的興奮剛剛結束,元旦又近在眼前的原因吧。只記得那些梧桐樹葉落了一地,金黃金黃的。喜歡踩那些微微鼓起的落葉,發出“嚓嚓”的響聲。脆得要命。學校牆上的爬山虎開始變得乾枯,一直到最後只剩下深褐色的莖緊緊地攀着牆壁。遠遠地看就好像是一道巨大的裂縫和一些延伸出來的小細痕一般。於是班級里便開始傳閱冬天已經來了的消息,接着每一顆小腦袋都變得翹首以待,希望這一年會下一場大雪。

  不知怎麼的就讓人想起西湖來。那個時候外婆總是在傍晚牽着我的手走在湖邊。湖上沒什麼風,於是水面平靜。拾起一顆石子丟下去,便一圈圈地泛起漣漪。有的時候也和表弟們打水漂兒,看着誰丟的石片在水面上能跳得最遠。印象里似乎從沒贏過,倒也不覺得氣餒,還一直要求再比試比試。湖邊的柳樹和碧桃卻早已是一幅過冬的模樣。樹根那兒被漆上白漆又綁了麻繩,葉子一片不剩地全落在地上。柳樹長長的枝條也掉了不少,若被孩子拾到便成了比試功夫的武器。天色漸暗,身後的商店全都亮起了霓虹燈。這時候,總是嚷着要去吃小吃。被捏成各種形狀的饅頭包着不同的餡兒,豆沙的鮮肉的。出鍋的時候,蒸騰的熱氣帶着香味兒飄得滿大街都是。小販們此起彼伏地叫喚着。挑啊挑啊,挑得久了便花了眼,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各種口味都買一點兒,也不在意是不是吃得完。回家的時候總是摸着圓鼓鼓的肚子一邊心滿意足地打個飽嗝。外婆手裡拿着一塑料袋剩下的東西卻也不嗔怪,樂呵呵地跟在身後。 

  後來逐漸長大了,對於那條街的印象便模糊起來。去年曾經去尋過一次,只是再沒聽見滿街的叫賣聲。聽大人們說起,那些小吃攤子早在很多年前就搬去別的地方了。只是杭州城那麼大,讓人無從找起。於是悻悻地騎着車回家。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睛便似乎又見到那熱鬧的場面。最後索性睡去,在夢裡會我的小吃街。

  杭州的冬天一直不怎麼冷,也可能是因為雪下得少便覺得氣氛不夠吧。外婆織了一個秋天的毛衣,圍巾和帽子終於派上用場,把我裹得嚴嚴實實的。依舊在巷子里跑來跑去,大聲地叫大聲地笑,走過來幾個熟識的鄰居,便誇讚身上的打扮漂亮,於是就特別自豪地說,是外婆織的,溫暖牌,外頭怎麼買都買不到。 

  若是遇上雪天,情景就大不一樣了。待在屋子裡的時候就把窗戶開一個小縫,手伸出去拚命地接雪花,一瓣一瓣,轉眼便化了。手變得濕淋淋紅通通,凍得有些疼了,就捂着熱水袋,繼續看窗外的雪,希望着別停下來。待雪小了外婆終於肯放我們出去玩兒,站在樓下的天井裡撐開手一圈圈地轉,邊轉邊叫着,“下雪了,真的下雪了,這真的是雪花嗎,這真的真的真的是雪花嗎?”就像過年般興奮。

  記憶里似乎很久都再沒下過一場真正的大雪。前年的元旦曾經落過些雪子,只是還未在地上積起來便停了。夜裡和表弟兩個人走在路上,一邊想着早已經去世的外婆外公,一邊在結了霜的車玻璃上寫字。或許是第二天便要離開家,有一些不捨得吧,那一夜變得刻骨銘心。還記得最後回到家的時候,照着鏡子發現自己不僅凍紅了鼻子也紅了眼眶,於是就躲在廁所里悄悄地哭。哭完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昂首挺胸地走出來,繼續和表弟說說笑笑。 

  想來這便是當時以為的壯烈吧,把情感都鎖在心裡不給任何人知道。像是頭受了傷的孤獨野獸似的對誰都充滿防備。只是最後終於明白這是成長的必經之路,便真的成長了。

  現在坐在屋子裡,一個人打字一個人聽音樂。也覺得這樣的生活沒什麼不好。 

  這兒的冬天很冷,會下雪。會下很大很大的雪。只是再沒有人會花一個秋天來為我織過冬的衣裳。很多時候開始學會照顧自己,買來了圍巾,買來了大衣也買來了咳嗽藥水。縮在屋子裡的時候總是關緊窗戶,不讓一絲絲暖氣流露出去。抬起頭就看見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也不知道何處是個終結。 

  熱水壺和暖氣幾乎24小時地工作,屋子裡空氣濕潤溫暖得讓人感覺窒息。聽着《江南》,聽着裡面細細的絲竹聲,便感覺又坐着烏蓬船回到記憶里的某一個地方,外公和外婆就站在那兒朝着我揮手微笑。“噓”尖銳的汽笛聲將我催醒,才發現水開了,便倒進杯子里,和着蜂蜜慢慢攪拌,看着本來清澈的水變得越來越渾濁,就連蒸汽都似乎變了色般的不真實。 

  握着杯子的時候卻絲毫不感覺燙手,靠進嘴唇輕輕地吹幾口氣,將水面上的泡沫吹散了便準備一點一點喝下肚去。剛入口時很疼,舌頭立刻被麻痹了,使勁地咽下,感覺喉嚨像被火燒了似的。一會兒疼痛便輕了,於是又呷一口,再緩緩咽下。反覆來回,一直到杯中的蜜糖水全被喝盡了為止。 

  似乎是一個很奇怪的習慣,只是沒有必須改變的理由,便只好繼續下去。

  有的時候想起要出門走走,便先將自己裹得像個球似的。靴子踩在冰上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周圍有一些小孩兒在玩打雪仗。認識的,不認識的,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卻面無表情。若他們向我問好,也只是點點頭致意。似乎覺得微笑格外貴重於是便吝嗇地不肯施捨給任何人。街邊的商店已經開始為聖誕節做準備,五顏六色的彩燈到處可見。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讓人想起在杭州的日子,想起一些人。回憶可以變得很曖昧,暖洋洋地照在心上。走着走着便笑了,於是提起纏在脖子上的圍巾,遮着嘴,就又變得毫無表情。

  商店裡的冰棒很貴,只是無法控制地依然會去買一些。一口咬下去的時候覺得很涼,很甜,便又是一口。偶爾會想起自己的支氣管炎,便有些擔驚受怕,卻依然吃着,還一邊想着會是最後一支,以後永遠不再碰它。只是習慣依然保留了下來,就像是骨子裡的某種固執般不可挪動。於是依然買一些冰棒回家,也不管窗外是天寒地凍還是烈日炎炎。 

  一口一口。每吃一口便回憶一點,於是一些記憶里的人開始變得清楚,事件也長出了始末般變得完整。慢吞吞地吃着,想着,直到記起快樂的事為止。

  關於這座城市的夏天,記憶卻始終模糊不堪。只記得穿着白色T-shirt的男孩女孩從面前走過,留下些香水的氣味,卻因為斑駁的樹陰變得淡薄。又或者,夜裡睡不着覺時便趴在窗戶上仰起頭看天空,有星星沒星星的都無關緊要。似乎只是為了找一片蒼茫承載所有情感。

  而夏天的夢卻無比清晰地印在了腦中。夢到外公外婆忙着包粽子。煮的時候白色的蒸汽飄得到處都是,甚至有香味兒。也曾夢到過坐在樓底下的那棵大樟樹那兒乘涼,想着井龍王便真的見他從井裡升了上來,外婆依然用指甲尖將凌亂的頭髮理順,微笑着說這才像個男孩子。 

  從來不知道夢可以如此真實。於是每次都相信是又回到了江南,只是鬧鐘一次次地把自己從睡夢中喚醒,便一次次地失望。

  只有當站在中國餐館里,聽到門後面鍋鏟碰觸的金屬聲,水遇到油“噼噼啪啪”的爆破聲,廚師召喚服務生的吆喝聲時,一切才回歸純正。就好像又站在老房子的走道里似的聽着屋裡面大人們忙活的聲音,快活地在牆上畫畫,聽到召喚才回去。菜的香味也隱隱地從門縫裡溜出來,擦着鼻尖,繞着身子一圈一圈,怎麼都不肯散去。於是整幅畫面變得完整而真實。就獃獃地站着,甜蜜蜜地傻笑。 

  所以每次光臨都變得心情愉悅,像是找到了依賴似的心安理得。

  我的江南,便在這個狹小的縫隙中存活了下來。

  PS:生活和記憶關係曖昧,兩兩相望般的互相配合。太多時候,看着眼前發生的事便很容易地想起腦海里那些早已成過去的人。也並不全是消極的情感,時而讓人找到重新快樂的勇氣。 

  突然想起那年元旦時在車玻璃上寫了些什麼:我想外婆,我要回家。再不覺得當時的懦弱可笑。用憐愛的目光對待過去,發現2年來雖然變化緩慢卻從未停滯。就會變得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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