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搭了一個椅子在陽台上。夏日的悶熱讓我無法繼續呆在屋裡,連水缸里的小烏龜都浮到水面探出頭來,樣子很滑稽。
已經是下午了,不遠處的河風吹進這座小鎮,給忙碌了一天的人們帶來涼意。陽台下面是一個很完整的過道,平時人們總是從這裡經過。
我捧來一本很厚的小說,沏了一杯青山綠水。對面修鞋補胎的人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今天他顯得很高興,大概是因為他們家誰的生日,也或許是他和妻子的結婚記念日吧!因為剛才他妻子拎着一條鮮紅的鯉魚和一大袋的菜招呼他找點回去家吃晚飯,這時他竟唱起了歌來,很渾厚的聲音,帶着些風雨蒼桑特有的音調。
正當他收拾好東西準備騎着三輪車離去時,從遠處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張師傅,麻煩你等一下,張師傅。
他扭頭看了看,見那婦女推着一輛自行車氣喘嘻嘻。“原來是小圓他媽啊!車子壞了嗎?”“對,對,剛才到張家坡時,不知是誰在下坡的路上摔了幾個酒瓶。而且都是白色的玻璃,又是在下坡。你說能想到誰有這麼缺德,差點沒把我摔到河裡——所以,不好意思啊,這麼晚了還打攪你。”“這啊——那好吧,你等等。”說著張師傅就拿出了幾件工具出來,開始修理自行車——一個衣着時尚的婦女牽着自己的孩子,從過道里經過。小傢伙突然掙開母親的手,向前面跑去。母親在後面不停地叮囑。那男孩突然又停下來了,他彎下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地上躺着一張紙,是一角錢,他把錢撿起來,舉過頭頂,回頭向媽媽炫耀。
婦女已經在後面跑的滿頭大汗,她樓着孩子摸着他的腦袋。這時她才發現,腳上的皮鞋已經被什麼劃破了,她開始向小孩抱怨了:“叫你不要淘氣,你便要亂跑,現在好了,媽媽的鞋子都壞了。”她發現原來張師傅還沒有下班,就走了過去:“張師傅,還忙了,能不能幫我補一下鞋啊!”張師傅看了看錶,點了點頭。
小圓媽的自行車壞的很慘,一共補了三個漏眼。張師傅抹了一把汗接過婦女遞來的鞋子,小孩子跑過來說:“媽媽,我想來了,不是我讓你鞋壞掉的,剛才下坡時地上有好大一堆的玻璃。”婦女把小孩拉了過來,看了看滿頭大汗的張師傅。鞋子很快修好,婦女遞來一張十元的人民幣。張師傅推辭說算了。最後婦女只得重新掏出一張五角的,張師傅饒了饒頭也就收下了。天漸漸灰濛濛的,婦女和孩子的背影很快消失。
這時張師傅的妻子來了:“我說你今天怎麼啦,飯菜都涼了還不回來。”張師傅陪了個笑臉:“有沒有打酒啊?”“這個——這個——買了,但在路上——”“路上怎麼了?”“我不小心摔了。”妻子一臉無辜。
張師傅臉色突變,騎着車子就走了往另一方向騎去,妻子大呼:“幹什麼,這麼大夜了。”“你先回家吃飯吧,我有點事,一會兒就回來。”急馳的車子很快消失。我合上那本一字未讀的書,喝了一口茶,爸爸叫我吃飯。
晚飯過後,我去端椅子和茶杯,看到過道里一個瘦小的身影,正努力地蹬着三輪車往回趕,定眼一瞧,原來是張師傅,只是車上多了一個掃把,上面落着一些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