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與他家的距離,不到十米。
那年我七歲,他長我一歲。爸爸把我從外婆家接回來的第一天,我便和他打了一架,但第二天,我就莫名其妙的成為了他的跟班,我和他上山捕鳥,下河摸魚。我們會在春天摘一朵野花,偷偷的幫對方戴上,然後躲在那裡捂着嘴笑;會在夏天跑到;離家遠的瓜地,“精誠合作”抱起最大的西瓜,然後狂奔到山上大快朵頤;會在秋天打起革命的旗幟,拿上自製的木槍,對山上已熟透的野果進行大掃蕩;會在冬天脫掉厚厚的棉手套,模擬兩軍對戰,然後蹲在咧着笑臉的雪人身後呵着凍紅的小手……
我學校與他學校的距離,大於一千公里。我讀四年級那年,我歲父母到外地讀書,那地方,很遠。我走那天,他沒來送我,可我知道,他是捨不得我的,因為我的離開,他沉默了好一陣子。不知道友情的傳播需不需要介質,如果需要的話,我們的友情傳播的介質就是從他家拉出,我家牽進的那根電話線了。不需要約定,我們總會隔幾天就給對方打電話。我給他講我這邊發生的故事,給他講我認識的新朋友。他給我講天上的飛鳥、山上的野果、水裡的游魚……他問我什麼時候回去?是否會與他一起去捕鳥、采野果、摸魚?是否……
我座位與他座位的距離,小於四米。
初三時,我轉了回來,與他同一個班。時間的指針轉的飛快,想抓住,卻從你指尖滑過。逼近的中考,撞擊着班上每一個人的神經,每一個人都在往更高的地方攀去,即使已是下課。我放下已經沒油的筆,揉揉酸痛的脖子,抬起頭,望向他的位置——他很認真,但認真得好像把我與他之間一直存在的某些東西淡忘了。當黑板上的數字變成兩位數時,他便離我遠了好多,我知道,他是為了迎接不遠的中考,但我真的不希望因為中考讓我與他之間的友情淡忘,甚至消失。
黑板上的數字化作漫天粉塵,消散在空氣中。我打開書,一張紙條滑落:“只有幾天就是中考了,我們一起加油!還有,最近天冷,別忘了注意身體。”我望向他,他還是很認真。我笑了。我把紙條夾進了心裡。
昨天,我們之間存在距離;今天,我們之間存在距離;明天,我們之間依然存在距離。但,我們的心,沒有距離。
江西贛州石城縣石城縣壩口初中初三:何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