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下，柔柔地下，默默地下，如月光慘淡。淚在眼眶中打轉，睫毛微閃，淚飄落，凝結成如霜的憂傷……
白色的冬天，白色的碼頭，白色的世界里，她打着兩個小辯，披着一塊蘭色的頭巾，靜靜到坐在那裡。在她的面前，擺放着一個小爐子，裡面煮着茶葉蛋。紫紅的小手，按着筷子，臉上含着一絲微笑，心裡編算着新年的事……
志高市客運碼頭，旅客眾多。遠方的遊子背着包裹，汗水在這裡撒下；母親們離別的目光，在這裡斷送。更有各色各樣的人，奔波一天，勞累的眼神在這裡黯然。碼頭，有一群婦女在賣茶葉蛋，個個吆喝着。而之中，夾着一個小小的她。她不懂得怎樣吆喝，偶爾輕聲哼兩句，也沒有人聽到。然而，她卻未被這個世界遺忘，她的生意不錯，因為她的小。她的名字是飄絮，最疼愛她的奶奶說是因為她生在雪天，雪飄的厲害，所以取名為飄絮，而生她的母親也因為那天的雪飄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爸爸在外打工，她和奶奶相依為命。她在這裡賣茶蛋已經三個月了，因為沒有錢上學，而且奶奶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爸爸寄來的錢只夠為奶奶買葯。奶奶心疼她，不讓她出來賣茶蛋。然而，她知道，每天賣茶蛋得到的10塊錢，可以讓奶奶一個星期吃上一頓象樣的飯，一個月吃上一頓肉。她微笑着面對生活因為奶奶愛她，更因為她愛奶奶，身上穿着單薄的衣服，而愛使她溫暖。涌涌人群中，他人神色漠然，而她，懷着對生活的美好渴望，淡淡地微笑……
再過15天，就是除夕了，別家的孩子早早地換上了新衣，她8歲，正是花一樣的年齡，卻毫不動心地看着這一切。因為她沒有什麼奢求，她只想好好地生活。最重要的是，她小小的心裡，藏着一個秘密，那是個承諾，對自己的承諾。她為了這個承諾，默默付出，從三個月前一直到現在，而承諾，也在一點點的積蓄中離她越來越近……
7點半，她回到家，彎身走進家門，奶奶在燈光下為她補着破舊的衣服。她拍拍身上的塵，從口袋中，摸出兩個餅，那是她們的晚餐，伴着一點稀飯。她笑着從包里拿出一個蛋，用線切成兩半，有大有小。她將大的放進奶奶碗中。奶奶笑了，笑的那麼和藹。她向奶奶講訴了碼頭的一天，奶奶坐在那裡，很認真地聽着，眼角帶一絲憂傷，因為她看見瓢絮比劃的手上，裂開的傷……
轉眼到了新年。那個早晨，風瘋狂的肆虐，飄絮早早地起了床，她依舊帶上了夕日的用具，只是，懷中多了一個小鐵盒。她來到碼頭，擺好東西，便打開她的鐵盒，裡面裝滿了硬幣。她在那裡很認真地數着，一次次路人的打斷，使她一次次地數着，一直數到太陽下了山，方才數了清，攢了120元。她滿意地笑了，因為她相信，這些錢用來換那個承諾，夠了……她抱着錢，默默地走進了一家服裝店，出來時，手上多了一條圍巾……
燈光很暗，她看到了奶奶坐在桌前，默默等待着。桌上，放着香噴噴的米飯和一塊臘肉。她坐下，奶奶首先開了口，她說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孫女吃上一頓好飯，只是沒能力給飄絮一份壓歲錢了。飄絮含着淚微笑着從包里拿出圍巾，送到奶奶手中，還有一個紅包，那是她對自己的承諾，她承諾奶奶辛苦了一輩子，今年，她要用她賺的錢，給奶奶買條圍巾，發一份壓歲錢，因為她聽說，壓歲可以換來幸福，她希望奶奶幸福。那一刻，奶奶流淚了，飄絮懂事的拭乾了她的淚，她懂得飄絮已經長大了，再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那一夜，她未合眼。
早晨，飄絮從夢中醒來。被窩冰冷。她看見奶奶做在椅子上，身上披着她買的圍巾，手上緊緊地攥着那個紅包，眼睛睜着，面帶微笑。輕搖。才發現奶奶已經走了……
後來，她終於懂得，原來傳說中，守歲可以讓自己的家人幸福，那晚，奶奶未合眼，是為了她……然而，奶奶卻因為過度疲勞而與世長辭。
奶奶的墳前種滿丁香，那是她最喜歡的花。丁香迎風飄灑，而那圍巾和壓歲錢，也伴隨奶奶，長埋地下。
長大后，她寫了一首詩：
沒有翅膀，
我不懂如何飛翔。
我不是你的天使，
我卻懂你的天堂……
丹桂飄香，守望女神輕輕地嘆。飄絮走在月下，憂傷地望。岸邊有幾株丁香，她的嘴角抹過一絲微笑，淚，又流了下來。此刻，她又想起了奶奶，想起了一個塵封以久的詞語——愛的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