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晴，陽光很足。小一又給我寄明信片了，粗獷的馬克筆揮灑着她的夢想。小一總是可憐巴巴地求我陪她作一次長久的旅行。但結果總是小一孤身踏上旅程，而我一如既往地來返於三點一線。用小一的話說，我就是沒有自我沒有夢想沒有追求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小一喜歡穿牛仔褲配校服衫，白藍相間的校服很襯她。每每看到她嬌小的身軀淹沒在寬大的校服里就不免傷感起來，是為她的叛逆，還是不諳世事？我不知道。
一周前。
“陪我去旅行吧。”小一沒有同往常一樣拽着我的衣角乞求。我表示無可奈何，最後當然是小一孤零零的身影迷失在校門口。不知為何，小一這次走心裡感到空落落的。
已經一周過去了，小一還未回來。莫名的壓抑和不可名狀的悲痛充斥心頭，痛的無可救藥。暗暗想着去追尋小一。去那個她喃喃無數次的小鎮——憶夕。但只是暗暗地。小一常激動地滿臉通紅眉飛色舞向我講述那個神秘偏僻鮮為人知的小鎮。
以往小一的旅途不出三天準會興高采烈地帶着禮物撲進我懷裡，而這次一周過去了卻還未見到天真可愛的小一。沒有小一陪伴的日子裡簡直度日如年，少了耳邊嘀嘀不休好歡聲笑語，少了午後可口的香草冰激凌，更少了闖入我心扉吵吵嚷嚷的小一。
我終於決定要去追尋小一孤單落寞但卻自由不羈的步伐了，同時也帶上我隱藏多年的夢想。
火車將我送到大山盡頭。荒無人煙。四眼望去，簡直是小一心中描述的世外桃源。
徒步行走良久，前面有小舟，只是未見撐船的漁人。我輕踏上船，不知目的向前划行。小一就在那裡。我堅定地告訴自己。
對小一的思戀已然蓋過種種擔心憂慮。累的不行才到達小一讚不絕口的小鎮。神秘古老偏遠的憶夕。
我鑽進茂密的叢林想無頭蒼蠅般亂撞，到了傍晚也未見小一嬌小的面容。我找到鎮上的客棧。
主人說，除了上次來的那個女孩已經很少有客人來了。
我急忙追問女孩後來去哪兒了。主人茫然搖頭走開了。心中不免歡喜，小一就在這裡。
晚上躺在竹樓里，混雜着清新竹子發出的自然香氣我恍恍惚惚竟看到了豹子。綿長的身形在林中徘徊，它盯着我，我也看着它。
我大叫着尋找主人並告訴他那隻豹子的模樣和身上怪異的光斑。慈祥的長者聞聲過來撫着我的頭說我要交好運了，豹子在那裡象徵吉祥。心中念着小一毫無倦意。望着被竹葉分割的斑駁月光，心頭不禁湧起傷感之情。小一也是這麼孤單吧，我開始後悔沒有陪她一起遠行。
小一不討厭學習，也不討厭老師。她只是太過於熱愛甚至痴迷自然。她告訴我她多麼希望隱居山林埋沒姓名，而我只是淡淡的笑，笑她幼稚的太徹底。
白天這裡的空氣格外清新，較城市裡花圃的花香當然有過之而不及。找不到小一線索的我只能在小鎮里四處遊盪。正在煮茶的老人請我坐下，為我倒一杯泛着清香的花茶，這種茶我從未喝過，那麼沁人心脾，回味無窮，簡直是百花的瓊漿玉液。老人說這是鎮上人們自己種的花茶，大家把煮好的茶存在罐子里，客人都喜歡。上次還有一個女孩帶走了幾瓶呢。我驀然想起可能是小一，連忙問女孩外貌特徵。老人卻也笑着走開了。好像有什麼天大的秘密埋在這裡，淳樸的小鎮平添了幾分詭異。我背後冒冷汗，回頭，豹子在山林里盯着我，白天也發光的雙眼，一扭頭跑了。
我回到竹屋極力回想關於小一的一幕幕，眼淚忍不住斷了線墜落。
主人敲開房門送來竹筒飯，意味深長地審視我：“你從哪裡來？”
我擦乾眼角說是很遠很遠的城市。主人嚴肅的目光變得柔和：“那麼玩得開心。”
我木訥坐在窗邊端詳小一的照片。齊眉劉海，及腰長發。
飯後我驚奇地在竹子上找到小一的筆跡——“一個人的旅行”我狂喜喊來主人問竹子上熟悉的字跡是怎麼回事。
主人說，這就是女孩留下的痕迹。那天我也問了她從哪裡來，她和你也來自於很遠很遠的城市，她還說討厭那個冷漠地讓她窒息的城市。
我指着照片問主人是不是上面的女孩。主人微笑着點頭走了。
我整理衣物，順便帶上幾瓶茶拿着照片詢問鎮上有沒有見過小一的人。
眾人紛紛用異樣的目光審視我。
我不理會，推開人群奔向山林。
豹子在我身後盤旋。小一，你一定要等我。
突然它將我撲倒，張開血盆大口之際它朝我身後望了一眼就倉惶地跑開了。
我疑惑地走向身後的小溪，腦海里回放老人的話“花茶就是用溪水泡製的。”
我伏在水面看到小一的倒影。她從水面走出來擁入我懷。
“小一，我終於找到你了。你知道我找你有多辛苦嗎？”
小一隻是笑，像鎮上的店主，老人那樣意味深長地笑。
小一又走回水中。
我牽着她的手隨她躺在水底，望着水面上方不停的游魚和熾熱的太陽。
隔日，記者採訪鎮上的人。
店主說：“他總是神經兮兮地說找一個女孩，我早就看他不太正常！”
老人說：“他非說這裡有什麼女娃！除了他根本沒人外人來過！”
許多人附和着說：“他拿着自己的照片問我們認不認識照片上的女孩，哪有什麼女孩！那是他自己！”
報紙上刊登——中學生不堪學習壓力神經崩潰溺水身亡。
小一，你在哪裡？
初三: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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