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動風清,月如狼牙,竹葉響處, 一身着長衫的身影在月光與樹影間疾奔。 他手持七尺古銅色玄鐵劍,眼神灼燒。午時的一幕在他腦際始終縈繞。
......
他取出木匣中的劍, 用綉有梅花的方巾一下一下的擦着。
你還是放不下。 她靠在梳妝銅鏡旁, 眸光黯然,所及之處一片空茫。
浣,今晚以後......他頓了頓,蒙天憐,我得知他現在居於介......
仇,不報不可嗎?她轉身,環佩叮咚,陽光在她那襲長發上跳躍着。
擦劍的手略微遲疑。對,不報不可。噌——他將劍翻到另一面,隨着劍的轉動,一抹光從她臉上掠過。
她肩頭像被鞭笞一樣抖動一下,彷彿聽到了無盡的嘶殺聲。你要回來,好好的回來。
我會的。他看着嬌弱的她輕輕的說。劍入鞘,放在桌上,而後向她走去。
你報了仇就不要碰劍了,答應我。她看着他剛毅的眉梢囁噓的說,語氣里無絲毫忿懟。
今晚以後,這裡就不再有劍。他看着窗外沙沙的竹葉,低處竹枝上掛着他玲瓏的長衫,雪一樣的白。
我想回家,現在,我要告訴爹爹我們要成親的事。她邊說邊向桌旁走去,臉頰浮起一片紅暈,但很快被那柄銅色玄鐵劍泛着的光澤所驅散,手柄處的鏤空花紋被磨的發亮,她怔了怔, 拿起筆,飽蘸濃墨后在手絹上寫下幾個字。
你明天來這兒,我們就成親, 她將手絹遞過去。
他看着她做着這一連串的動作,更覺對不起她, 從一個月前她迷路至此——深竹崗,他只知道 她母親生下她就死去了, 僅此而已, 竟然她家住何處都沒過問。接過手絹,四目相對......
......
寒蟬陣陣,雪色披風后揚,佩環在腰間撞擊着,發出欲碎的聲音, 他長長呼吸,腳下生風。
打更的人敲着梆,從身旁晃過, 夜一如繼往的祥和着。
他停了下來, 抓劍的手緊了緊,“柳府”兩字赫然出現於眼前, 被兩邊紅紅的貼有“?幀弊值牡屏?盞姆滯庀匝邸 狗官, 二十年來你倒挺快活,不過今天你的死期到了,想着就上前拍打着門。
門開了, 一個精瘦的僕人, 他不等那人開口, 就闖了進去。
你是什麼人......,僕人連門也沒關就反身來追。
他手一揚,劍鞘飛出, 劍尖擦地, 眼中怒火中燒。
柳......柳老爺, 刺客啊!僕人跌跌撞撞的跑着喊着。
此刻他已置身於柳府庭院中,滿眼的紅,亭子上、房子下到處都是燈籠與紅色綢帶,看來......
你是何人?
他尋着蒼勁的聲音望去,是一背略拘的老者,精神??爍,頭髮半白, 剛才開門的那個僕人在他身後瑟縮着。
我找柳兼正,來討債!
找我?討債?老者一臉茫然。
對, 討債, 兩條人命的債!他說著已將劍提起指向其喉部。
老爺,老爺......一群持刀者衣衫不整的圍了上來。
都退後。老者向左右一揮手, 又面向他。 兩條人命?什麼兩條人命?
柳秉正,20年前的卞州......哼,你還忘的真快啊,他持劍的手略一使勁, 劍抵其喉結處, 有些微血滲出, 我父母的兩條人命, 今天就讓你血債血還。
你......你是馬天之子, 老者鄂然看着他,全然不把劍放在眼裡。 馬天當年搶劫官鹽與賑災之糧,理應當斬,就地正法。
我母親呢?她也理應正法嗎?他眼光似箭瞪視前方, 彷彿要吞掉一切。
你母親......她......都怪我沒有能及時阻止,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這一直都是我的心病, 再說,後來我妻子在幾天後就產下小女, 撒手西去了,這都是報應, 報應......
劍又是一翻,血如注, 倒地,石沉大海般。
旁邊的持刀人作鳥獸散,他看着滴着血的劍,想起浣,今天天亮成親的事,他手上略用力,劍化作兩段,鏗鏘的落在地上,轉身離開,手絹從其袖中滑落。
一個白影俯身拾起那段沒有柄的斷劍,狠狠的向自己胸膛刺去,一襲長發散在血泊中。
手絹飄落,上面娟秀的寫着:介亭南巷口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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